大长老的话，就像是平地惊雷，在季温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弈沉。
过去那么多年，他因为被传那方面不行，秦家那些人认定他不会有后，以此为借口，阻拦他成为秦家家主。
秦长君秦志轩上蹿下跳敢那样蹦跶，不就是因为这个？
秦家那些人她不在乎，也不放在心上，那四爷呢？
他能接受自己一辈子没有孩子，打下的江山无人继承吗？
四爷能接受，那他的外公外婆呢？还有秦老爷子。
季温暖想到第一次去宋家，宋家二老的花式催生，心情莫名烦躁低落。
她从来没想过那么快要孩子，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没玩够呢。
在遇上四爷前，她一直都是坚定的不婚不育者。
但现在她遇上四爷了。
而且，自己不想那么快生和能不能生，是两回事。
她是想给四爷生孩子的。
季温暖心里太不是滋味了，鼻子酸酸的，有点想哭。
但是不能哭。
就在她情绪快要沮丧到极点的时候，她看到了大长老，因为心情低落，已经跌落到谷底理智和思维，瞬间运转。
外面的世界，女人要不能生育，都会有很多麻烦。
墨族是父系社会，女人依附男人活着，女子最大的价值差不多就是生育价值。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再贤惠能干的女子，如果不能生孩子，夫家都可以说休就休。
大长老会不会因为她不能生育这件事，不支持她成为族长？
季温暖顾不得自己消沉，低头扯了扯嘴角，再抬头的时候，苍白僵硬的脸，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淡定。
“只是很难有孕，还是有可能的。”
季温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现在科技发达，不能自然受孕，不还可以人工吗？
大长老看着季温暖，没有说话。
他这样的反应，让自我安慰的季温暖，一颗心忍不住往下沉了沉。
师父和甜甜她们十有八九也知道这事，却瞒着没和她说，肯定是情况糟糕。
季温暖想到自己这一身毛病，心里气的想要把宋海云给宰了。
她虽然心情不美丽到了极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仿佛这件事，并没有牵动她的情绪。
“大长老不会因为这件事改变对我的支持吧？”
季温暖看着大长老，脸上还扬着笑容，“我不能生不还有我母亲吗？她身体好，保养的也很好，看着就和三十岁出头没差别，在我们那里，这可是生育的黄金期，等她这次从雪峰山回来，就给她公开选夫，成亲后，绝对三年抱两！”
大长老看着面带笑容的季温暖，流露出了震惊的情绪，还有欣赏。
这样大的事情，对一个女子，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竟然可以这样沉着镇定。
不但大胆，更加坚强。
“墨家先祖面前，不许开这样的玩笑。”
季温暖一本正经，“这怎么是开玩笑呢？墨家现在人丁单薄，我母亲血统纯正，为墨家开枝散叶多好，大长老记住答应我的事，不要忘记自己的誓言反悔！”
她要拼死拼活的，替大长老扫清了障碍，最后他要以她不能生育为由过河拆桥--季温暖对大长老并不是百分百的信任，尤其现在他有可以轻易就扳倒她的把柄在手上。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就不担心？我说的短寿，不是短几年，而是活不过三十岁，就算你能要孩子，你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
季温暖脑袋哄的一下炸开，耳朵都是嗡嗡的。
这大长老还真是循序渐进，不一次性说完，是担心她承受不住吗？
还是一次次的试探她的底线？
大长老继续道：“难怪小秋一回来就要去雪峰山，她是给你找药去了。”
季温暖有些恍惚，“找药？”
“雪峰山的山巅上生长了许多千年灵草，如果能服用对你的身体会有很大好处，还有火蟾蜍--”
“火蟾蜍？”
“我只在史料记载看到过，对治疗伤寒之症有奇效，能不能碰上，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大长老的意思是，这个能治好我？我能正常活到六七十岁吗？”
她也不贪，活到六十岁就好，四爷差不多也七十了。
但是火蟾蜍，这又不是电视剧，也不是小说，她想想都觉得不现实不可能。
“就算你能碰上，也抓不住。”
“如果能抓住呢，能让我恢复的和常人无异吗？”
就算万分之一的希望，季温暖也不打算放弃。
“你这身体，根本上不了雪峰山山巅。”
季温暖看着大长老，这德行，幸好是大长老，不然多欠揍。
祠堂大殿内，陷入了寂静的沉默。
大长老双手放在膝上，闭着眼睛打坐。
他没说让季温暖走，季温暖没有走，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放在膝上，闭目养神。
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但是她的耳边，一遍遍的回荡着的全是大长老的话。
“你这辈子很难受孕。”
“我说的短寿，不是短几年，而是活不过三十岁，就算你能要孩子，你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
季温暖又回想起她和秦弈沉情浓时，她说要给他生孩子，要一辈子陪着他的话，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她心绪紊乱，整颗心都跟着揪疼了起来，痛苦间，身上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汗。
大长老睁开眼睛，往季温暖的方向看了眼。
渐渐昏暗的光线下，她眉头皱着，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让她本就白皙白净的脸，看着有几分苍白。
但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要换成墨族其他女孩子，早就情绪崩溃，痛哭流涕了吧，但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知道争取维护权益。
季温暖心情低落，一向敏锐的她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大长老在看她。
她睁开眼睛，强收住眼底的痛苦和烦躁，看向大长老。
“火蟾蜍的事，你可以问你母亲。”
“这件事，还请大长老不要告诉四爷！”
大长老和季温暖同时开口。
季温暖看着大长老，态度坚定的继续道：“雪峰山我肯定是要去的，但是关于我身体的真实情况……如果大长老不想墨族生出事端，一个字都不要向四爷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