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诗颐看着面前面色如土的牧凌卿,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
红色的小闪电遍布他周身,像一条条不安分的小蛇,在牧凌卿的眼耳口鼻间自由穿梭着。
憋了许久,牧凌卿还是喷出一口血来,几乎是通红的。
“你内伤不轻,坐下来调息!”廖诗颐命令道,随即不忘记揶揄一句,“没有个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你当这是为了我好?居然敢替我当雷劫,现在降天罚了,你开心了?”
在廖诗颐的认知里,牧凌卿横插一杠,用金庭和法器欺骗天道,这是天罚的唯一原因。所以面对他的自作自受,实在说不出感谢。www.youxs.org
不仅如此,廖诗颐甚至觉得,牧凌卿故意不让她顺利突破,就是为了方便控制、利用。
之前生死簿虽已经明示,廖诗颐日后下场如何,可她一直以为那是牧凌卿对原身师父的恨意所致。只要自己尽力弥合与牧凌卿之间的嫌隙,那终有一天他会放弃把自己做成人棍插瓶里欣赏的打算。
可是昨夜见识了李若涵的惨状后,廖诗颐才知道,自己可能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一劫了。
虽然牧凌卿没有亲口承认,可是他准备用李若涵炼丹的意图,是显而易见的。
事后廖诗颐也疑惑过,这么多修士,为什么牧凌卿独独选了个修为一般资质也普通的李若涵。daqu.org 西瓜小说网
昨晚的情形,三尊都被放倒了,即便担心驾驭不了他们,也不敢贸然侵犯三尊,可即便是亲传弟子、普通弟子,也比李若涵的灵力高深,炼起丹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所以,牧凌卿选了李若涵,必然是因为她有其他修士没有的特质。
从灵根琢磨到性别,廖诗颐最后终于想起,牧凌卿日日必问的一件事。
这件事,曾让她心里极其不舒服。
那便是灵果。
从李若涵到雍顶峰那天开始,牧凌卿一直给她新鲜的灵果,还问她是否食用了,必须得到肯定的回答才会作罢。
那灵果廖诗颐注意过很多次,果子就是普通的灵果,但是总有股淡淡的腥气,如今联想起来,应该是牧凌卿把自己的凤血浇筑其中。
他就是用这个法子,把李若涵养成了一味药引。
发现此事以后,廖诗颐不禁后背一凉,李若涵才喝了几天凤血,修为也不高,自己可是那个喝了整整十凤血,而且马上突破到元婴期的修士。
若是炼丹,自己可比李若涵适合多了。
可能觉得一次炼丹全用了浪费,所以后来牧凌卿把她的手手脚脚依次砍下,直到邪术大成不再需要,才把廖诗颐养在花瓶里,让她不至于命绝,以备不时之需。
真是好谋算、好心机。
提升好感也不会改变日后命运了,难道只剩下先下手为强这一条路了?
看着红雷天罚下,惨存半条性命的牧凌卿,廖诗颐眼神里闪过一丝肃杀之气。
毕竟是天罚,牧凌卿一个人接了全部的雷霆之力,他那护心的情窦,会不会意外就冲开了?
左手提起生死簿的力量,廖诗颐将手缓缓伸向已经不能动了的牧凌卿。
“师父到这步境地,还想杀我?”牧凌卿感受到那股骇然之力,幽幽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入秘境救我?让太虚与弟子一并消失,岂不正好?”
以前对廖诗颐的感情,恨得单纯且恣意,以她所作所为,牧凌卿如何对她都没有心理负担。
可是自从离开山洞,从辅助修行开始,赠书赠药、宗门大比,再到秘境历练,牧凌卿对廖诗颐的情绪时常会大起大伏。
以为她彻底转变了,偏偏就会做出些上不了台面的举动。以为她是欲擒故纵为了得到凤血,可是又屡屡冒着生命之险去救自己。
曾想动手杀了她,牧凌卿如今很庆幸那次没出手,可是他体内邪魂已经越来越强盛,他怕有一天,在神志被邪魂封闭的时候,对廖诗颐下手。
他要知道这女人的心,他要弄明白这世上唯一亲近之人、相守十多年的师父,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牧凌卿不能容忍自己到这女人生命最后,依旧在她的算计里而不自知。
所以,他下了往生咒,只要自己不死,廖诗颐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以此来防止,邪魂胡作非为。
眼下看着廖诗颐,牧凌卿心里反倒泰然了,若从一开始,她只想让自己死,牧凌卿完全可以接受。
他只需要解释,为何之前还要救他?
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备,方便她动手吗?
只为了这个目的,有必要次次把她的命也一起置于危险之中?
“我可从来没想让你死,我是你师父,只是想导你入正途而已。”廖诗颐知道牧凌卿的怀疑,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用生死簿探入牧凌卿的心口,穿过怒、哀、惧、乐,到了情窦一关,发现还是死死护在“反骨”之上,纹丝不动。
此时不是生掰的时机,不仅是数次失败的教训,且此时牧凌卿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她小心收回生死簿,微微叹了口气:“你这辈子,是真的不可能爱上任何人吗?道侣也可啊!”
牧凌卿再次怔住,他回想起在祥林城的风月场所内,她假扮男修刻意接近时,欲拒还迎的模样,瞬间又喷出一口血。
“你什么意思?”牧凌卿捂着心口质问道。
头顶天雷滚滚,显然天道已经气疯了。三道劫雷一道天罚,全部没劈到该劈的,别说是天道,是个凡人四拍子都没拍到一个不动的苍蝇,怕是也要气的肺痛。
“我说过,我只想你回归正途,想要的也不过你一颗心罢了。你在这好好呆着,天罚也敢替,我看你也不是很惜命啊。”廖诗颐说罢,一脸凌然,将罩在馨雅居上的阵法挪到牧凌卿头顶,自己则一步步退出避雷阵的覆盖范围。www.youxs.org
“师父?”牧凌卿有些惊讶。
“天道不劈到我,是不会结束的。趁着把它气疯,毁了整个雍顶峰前,为师也要去迎接自己的宿命了。”廖诗颐定定看着牧凌卿,然后在天罚落下前,突然掉头就跑。
仙师说过,扛不住可去后山的山洞避难。
看着一路被余雷劈得一边哀嚎一边跑的廖诗颐,刚刚涌起在心间的一股暖流,瞬间悔不当初地迅速化入四肢百骸。牧凌卿一改虚弱模样,抹了抹嘴角的血,竟直接站了起来。
你以为,天罚是因为我替你当了劫雷,才降下的?
牧凌卿微微扬了扬眉毛。
你还真是天真啊,秘境是随便可破的?庆弥是随意可杀的?火冥聚魂阵是随便可封的?
若无我替你挡雷,现在你还有腿跑吗?
追着廖诗颐的天雷显然已经疯了,一道道红色闪电,就像大放送似的,一股一股向廖诗颐追去。
斐木珩与李若涵缓缓从土堆后探出头来。
“斐师叔,师公这是渡劫吗?”李若涵已经不想提升层次了,自己现在是金丹初期,就挺好的,一辈子都金丹期吧,元婴期的劫难太可怕了。
“是……吧……”自识字起,日日勤学苦读从未有过一日懈怠的斐木珩,辛苦积累的知识与认知,算是被雍顶峰彻底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