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突然急剧地抖动起来,吴浩海收不住坐势,一下子扑在林小健身上。小健在迷迷糊糊的昏睡当中疼得一激灵,睁开了眼睛,看到杨勇撞在船舱另一侧又撞回来,揉着头上的包不停地转身,双脚还是站不稳,骂道:”他妈的这是怎么开船的!”
舱门大开,慕容倩走了进来,虽然也摇摇晃晃,但却比两个男人要稳得多,声音透着惊慌:”糟了,小看了你们社团的势力,外面有好几条船围上来,指名道姓要见林大哥。”
吴浩海和杨勇同时拔枪,闪着脚一前一后挤了出去,吴浩海匆匆丢下一句:”慕容小姐,照顾我大哥。”
林小健虚弱地支起身:”外面有多少人?”
”林大哥你别动,你流了许多血,船上又没有医生,挣裂了伤口就完了!”
林小健掀开被单,自己去解绷带:”快扶我出去!他们只是要找我,我不能再连累大家了!”
慕容倩手忙脚乱来阻止,抢近了才看清他几乎赤身裸体,只着了一条短裤。她长这么大,虽然经历也不寻常,但这样看一个年轻男人尚属头次,羞然止步。林小健一急之下强行下床,想把伤腿硬拔出来,只挣扎着拽着床行了两步就跌扑在舱中。慕容倩只好搀架着他往回送,船身又一个猛烈摇晃,慕容倩一下竟也没站稳,仰在床上,眼前一黑,林小健跟着倒了下来,整个身子死死压上她!
慕容倩一时喘不过气来,少年时代的噩梦一下被唤醒,她尖叫着手脚并用拼命要推开身上的男人,谁知林小健异常沉重,一动不动。她双手乱抓,触及他的后背,抓到溢上来的血。林小健疼醒过来,立刻察觉身下情形,想也没想就滚下床去,脚骨当时折断,发出一声脆响。
林小健栽在地上,吸着冷气犹在问:”对不起,没伤到你吧?”
慕容倩惊得呆了,半天才想起去扶,泪水已然盈眶。
林小健一点不知道,在这前后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那个女孩子的内心发生了怎样急剧的变化,他更不会知道,身体乃至心灵的不经意碰撞,足以影响一个纯情女孩的一生。
舱外传来一连串的喊声:”小老大真的在这里?小老大,你出来,是我呀!你不会不见我的,小老大!”
舱门跟着大开,一个满面伤疤的丑陋汉子举着双手跳了进来,身后紧跟着持枪的吴浩海。吴浩海皱眉道:”阿健,这位爷说是老雷堂口的,杨勇也认识他,他跳上船来一定要见你。”
林小健惊喜地抬头:”刀疤顺!”
刀疤顺怪难看地笑起来:”小老大,是我呀!一周前是你派人把我保出来的!”
确实,林小健在病中并没忘记这个为风雷堂扛罪坐牢的兄弟,从监狱出来后第二天,就叫小宇把他保了出来。
”你怎么找来的?”
刀疤顺非常自豪:”我早说过,我在这苏州河上名头大得很,这可不是吹出来的。沿苏州河的船运,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今天一早听说门里下令要抓你,我就叫小兄弟们留心动静。嘿!真叫我逮着了!”
吴浩海听他口气甚大,不由用枪顶紧了些。刀疤顺不乐意了:”我说老弟,放下你那根烧火棍!我可是拿着快慢机上来的,我要下手,你这条船早就千疮百孔了。小老大对我有恩,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吴浩海放下了枪。刀疤顺凑近了坐在床边,上下摸摸看看:”哟,伤得不轻!男人吗,出点子血当泻火!我当水老鼠给日本兵舰下水雷那会儿,浑身炸了十几个血窟窿,骨头折了三根,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林小健的豪气被他激出来,真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点头道:”原来顺哥是条好汉。”
刀疤顺笑着比画道:”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件事想起来我就糗。我们十几个人下海,一个日本人没炸死,还中了小鬼子的鱼雷。”
大家全给逗笑了,杨勇和他同门,笑声最响:”是你们几个小子呀!这事当年挺轰动的,把小日本吓个够戗!”
刀疤顺为逗林小健开心,又神吹海哨了半天,站起来正色道:”我和兄弟们商量过了,小老大只要是走苏州河,一定保驾护航,我出去给你弄点盘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