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玉闻言，嗖的转过头去，这个马毅能用那个老掉牙的设备找到长波电台的位置？而且知道了具体地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冷雨却说道：“如果我没记错，龙渊是南部海疆的最深的海沟，要是打捞，并不容易。”
“不，潜龙在渊，龙渊只是海洋的最深处的代称，是泛指。”冷俊峰如此说。
马毅已经开始构划如何打捞，可其他人，尤其是李文玉，对于马毅的话，抱有很大的怀疑。
于和东自然也是怀疑的，他作为潜艇部队出身的指挥官，深知潜艇上的电台长波，由于传输距离非常远，如果信号源不够稳定，那接收起来都非常困难，何况马毅是用人的耳朵听的。
“马副旅长，你的意思是找到了303电台的位置？能和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找到的吗？”于和东如此说，实际上他是并不相信。按照一般逻辑，如果四个使用最新进装备的、专业的雷达兵都无法办到，一个“外行人”又怎么能够用落伍的设备找到信号源呢？
冷俊峰、海清、肖海、龙百川，当然也包括冷雨，他们是很了解马毅的，他绝非信口开河之人，而冷俊峰也很好奇，说：“既然这样，那小马你就给大伙儿讲一讲吧。”
马毅刚想到一个打捞方案，却不得不停下来，看着一脸质疑的于和东、李文玉和几个雷达兵，他缓缓说：“各位首长和战友，我是听出来的。”
“听出来的？马副旅长，你这是笑话我们雷达部吗？”李文玉第一个喊出来，对马毅所谓“听出来”的说法根本不信。
于和东也说：“据我所知，这次的‘鬼波’非常不清晰，就是我们的机器也无法分析出来，降噪后也做不到让人的耳朵能听的程度，马副旅长，你这样说，我们可是不信服的。”
于和东的话不太客气，护犊子的冷俊峰却没有阻止，因为他很清楚，马毅必定有十足的理由，能让于和东信服。
果然，马毅听到质疑后，还是没有动怒，而是他走到一个雷达兵面前，笑说“借笔一用”，在那下士愣神的功夫，马毅将雷达部角落里的一张白板，就着下面的滑轮给拉了过来。
这下，就是冷俊峰和海清等首长，也不知道马毅要干什么了，可马毅习惯并不口头解释，直接使用水笔，在白板上写了起来。
说是“写”并不准确，可能“画”更贴切，他几乎闭着眼睛，轻轻迈动步伐，手上的水笔抵在白板之上，随着马毅的走动，发丝丝的声音。
白板上，马毅的手腕如同灵巧的水蛇，在白板光洁的表面，划出了一道圆滑如水波一样的曲线。而当一条曲线到头，马毅没有停，而是继续从头，继续画线。
“这是什么，五线谱？”当马毅画到第五根线时，于和东问，当然他有些不太高兴，马毅这是干什么呢？
可没人回答他，他发现本来愤愤不平的李文玉，包括冷俊峰、冷雨和四个雷达兵，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并且专注的盯着马毅笔下的曲线，或者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反正注意力都非常集中。
于和东于是也不说话了，等马毅终于停笔，他才把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这次，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回答的是冷雨，她用兴奋的口吻说道：“首长，这是电波啊，是303电台的电波。”
一个雷达兵也说；“没错，就是这个电波，好多地方连机器都记录得没有这么准确呢，您看，第一条线倒数第三个波峰，机器记录的是空白，可经过比对，马副旅长所画肯定是正确的！”他拿着一张记录仪记下的波形图说道。
于和东这下也懂了，凭借记忆力绘制电波，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可既然冷雨和雷达兵都这么说了，那他不得不信。
“只可惜没有密码，我们即使能够通过波形图确认这就是之前303的电台，可没有密码内容，我们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不过这样也很不错了，我立马安排用雷达搜索这个波形的电台位置。”
冷俊峰也说可惜，他转向马毅，但见马毅微微一笑，说：“不用找了，电台的位置我已经算出来了，你们看。”
而后，在李文玉不解之中，马毅将白板翻面，而后用笔画了一横，然后连续两横后又是一点。
“这是摩斯密码。”冷俊峰也是技术军官出身，对于点和横组成的这种密码，非常熟悉。
马毅写的当然就是摩斯密码，而且是最原始、没有经过加密的，能写出这样的密码不算什么，可如果能连续写出三十组，那就非得有惊人的记忆力不可。
摩斯密码是四个一组，那代表一个特定的汉字，马毅一口气一共写出了三十组密码，停笔后，他转向冷雨说：“你翻译一下吧。”
冷雨在马毅书写的过程中就在翻译了，可她此时却皱眉说：“这个密码怎么我看不懂，难道这不是明文？”
所谓明文，就是如果密码解码后，是连贯的表意文字，表意明晰，所以称为密码。而冷雨翻译了多次，而且使用了排列组合等多种手段，发现最终的结果，是没有意义的乱码，也就是说，她无法破解这个密码。
李文玉也凑近了，认真的研究道：“按照这个密码的排布规律，应该是和上次的一模一样，上次不就是个经纬度吗，这次根本没有规律可言，马副旅长，您是不是写错了？”
李文玉虽然嘴上怀疑，可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已经彻底折服了，否则这个“您”也不会用，对于他这种学究式的人物，只有在专业技术上远超于他，他才会心折，否则你就是再大的官儿，也入不了李文玉的法眼。
而雷达部在场的几个译码专家，也纷纷表示同意李文玉的质疑，马毅所写的摩斯密码，根本是乱码。
听着这些人的言论，马毅没有气恼，而是不答反问冷俊峰，他说：“首长，您知道反码吗？”
冷俊峰刚要摇头，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说：“你说的是扶南国的解码方式吧，在南疆保卫战中，我们的部队曾经破译过扶南所谓的反码，就是第一组密码里的第一个符号，是相反的，比如目前的，第一组第一个是‘哒’，实际是‘滴’，第二组里第二个符号是反码，以此类推，第五个和第一个一样。”
冷俊峰说着，冷雨等几个懂摩斯密码的人便立马按照反码的方式，开始翻译，一分钟左右，李文玉倒是第一个喊起来说：“11°20′N，142°11.5′E，这是马里亚纳海沟啊。”
而冷雨也通过翻译得到了这个结果，她忽然想起来马毅独自计算的结果说：“你说的龙渊，就是这里吗？”
马毅见众人终于不再怀疑，便调取了星环系统，将11°20′N，142°11.5′E的坐标输入，而后投屏到大屏幕上，就见一条呈现弧形的暗黑色区域，横亘在西北太平洋之上。
马毅指着那黑色区域说：“不错，正是马里亚纳海沟，它全长2500千米左右，平均深度在六到十一千米，而所谓龙渊，便是这条海沟、同时也是全球大洋最深处，深度为10955米，当然这是我国‘深海号’探测器测绘的结果，可能与实际情况稍有不同。”
于和东看着那如同黑色海蛇一样，盘踞在西北太平洋的马里亚纳海沟，询问道：“这只是电波内容推算，能否用雷达测距呢？”
马毅点点头说：“当然可以。”而后，在李文玉的注视下，他开始熟练的操控雷达，发射电波，并讲解着。
“以雷达测距，就是利用雷达可以发射电磁波对目标进行照射并接收其回波，由此获得目标至电磁波发射点的距离、方位、高度等信息，这些信息以扫描图的形式，显示在屏幕上。”
马毅正说着，就见果然在大屏幕上，显示出一段复杂的海底地形图，那是一段比周围颜色都深的海底，一个椭圆形的圆柱体，在海底静止着。
“这是明朝级潜艇，你们看，这是这个级别潜艇独特的尖尾型线。”于和东声音提高了八度，作为曾经的潜艇指挥官，明朝级潜艇的样子他自然非常熟悉。而303潜艇，正是已经从我国海军退役的明朝级潜艇中的一艘。
而到现在为止，马毅用老旧的仪器，单靠听力确定本次303电波波形、接收并解码电波内容，以心算方式计算出303就在马里亚纳海沟的龙渊之中，让于和东等人算是完全心折了。
“服了，干了这么多年潜艇指挥官，我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这样解码长波电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于和东问。
马毅笑笑，他总不能说他的耳力是经过特殊能量提升，已经比一些机器都灵光吧，他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