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天降大雪。
一处空旷的原野上,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正在雪里艰难行走着。
前面那人周身褴褛,头发散乱。
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望向身后不远跟着的那人,不耐烦道:“喂,别跟着我了,前面的路你撑不下去的,趁时间还不晚,赶快找个地方歇着去吧!”
从声音判断,前面那人应该还只是个少年,可仔细看去,他的眼睛却饱含沧桑。
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衣着稍微整洁点,一脸稚气,脸蛋冻得通红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是披散着头发,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不住颤抖。
她步步紧跟,不顾少年的呵斥,鼓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轻咬下嘴唇,倔强地盯着少年。
少年无奈叹了口气,不再管小女孩,自顾自加快速度,迎着寒风向苍茫的前路走去。
仔细看才发现少年并未穿鞋,而是光着脚走在这雪地里,他的脚上皮肤却没有因此皲裂。
小女孩没有吭声,她吸了吸快要流下的鼻涕,努力追赶上去。
此时可以看到,她的脚上拖着一双大了两号的鞋子,所以行走间有些许费劲。
“早知道不从那伙强盗手下救下你了,真是麻烦,我也是傻,老管这闲事干嘛。”少年没好气地自言自语。
“真是苦命啊,那么小父母双亲就被强盗杀死,以后的生存都成问题。”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感慨道。
“明明把你扔在那户富贵人家了,还偷偷跟上来,小丫头你可知道我要去的地方有多远?真是不让人省心!”他越想越气,又回头呵斥了一句。
小女孩自觉理亏,她马上埋下头,低垂着眼睛不愿说话,手指使劲揪着衣袖,一双小手也是冻得满是冻疮。
“罢了罢了,你爱跟着就跟吧,别指望我能帮你什么忙。不凶你了,不然一会又要哭鼻子,烦人精!”少年无奈摇摇头,继续走着这雪路。
“何飞啊何飞,以后少管点闲事,你自己都是这般的命了,还管他人干嘛。”少年自言自语告诫着自己。
这女孩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少年名叫何飞,八年前,他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是当地一个实力极强的修炼者,母亲是一个大家族的闺秀。
变故发生在他七岁那年。
那是一个微风习习的夜晚。
还是幼年时期的何飞正和母亲在城东院里赏着星光夜景,听着母亲讲强大的灵修者的各种传奇故事,父亲则是在一旁高高的树枝上笑容满面地饮酒,一家人其乐融融。
突然天空一道灵光远远出现,母亲连忙指着那道灵光惊喜喊道:“飞儿,看那道光,那就是灵修者!”
何飞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望向那道光问道:“妈妈,我以后可以成为灵修者吗?”
他的父亲一个翻身从十米高的树上跃下,轻松落地,拿起酒壶抬头饮了一口酒后笑呵呵说道:“飞儿当然也可以成为那样强大的灵修者,毕竟你有你老爹的天赋。”
说完他为何飞母亲理了一下被晚风吹得些许散乱的头发,满眼都是温柔。
还没等他再说话,他突然一脸戒备望着高空。
只见天空那道灵光刚好路过他们院子上空,一道灵识迅速闪过,下一刻那灵光悬停在上方,出现一道人影。
这灵修者很快降下身形,停在他们三人头顶,一脸惊奇地望着他们。
确切的说他应该是一脸惊奇望着何飞。
这是个身材瘦小的灵修者,他已经步入老态,一双眼睛像老鼠一般放着精光。
灵修者脸上出现贪婪神色,他开始激动地自言自语:“百年难得一遇的灵体,居然在这偏远小地方能看到,天助我也!”
他单手隔空一抓,一股巨力瞬间把何飞拉了过去,甚至何飞父亲都还来不及反应,何飞就已经到了灵修者手上。
何飞瞬间吓得大哭起来,正在手脚乱动挣扎,一股奇异的力量从灵修者大手上传来,何飞一瞬间再没办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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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人,为何要抓我儿子,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素来无冤无仇。”何父极力控制情绪,对灵修者鞠了一躬后问道。
院后的家丁听到声音,迅速冲进,惊讶地望着飞在空中的灵修者。
这灵修者似乎心情大好,他眼睛滴溜溜一转,笑道:“老夫见这小子天生灵骨,是个修炼的材料,爱才之心顿起,想把他收为弟子,只是刚刚太激动没控制住,让各位见笑了。”
何母听后先惊后喜,可突然又觉得不舍,她慌忙半跪在地请求道:“仙人客气了,可眼下小儿年幼,可否多等些时日再带他走,让我们再多陪他几年时光。”
“修炼一途怎能浪费光景,老夫年岁不多也耗不起,今天就要带走这孩子。”灵修者眼睛一瞪,当即不同意。
何父冷冷望着这一切,他上前扶起半跪的妻子,伸手一招,挂于房屋大厅的一把长剑隔空飞来,被他握在手上。
何父冷笑道:“爱才是假,想夺舍才是真吧?”
幼小的何飞一脸茫然望着此刻发生的一切,他并不理解眼前的事情。
接下来发生的事成为他数十年来的梦魇。
谎言被戳穿,这瘦老灵修者不怒反笑,他索性撕下伪善的面容,彻底展露邪恶的一面:“你这不入流的小辈懂得挺多,可就算你说中了又如何,今天这小孩,我是非带走不可。”
何父目眦尽裂,怒骂道:“身为灵修者,你连这点脸面都不要了吗?竟然当着父母的面强夺他们的孩子!这事传出去你以后怎么立足在这个世界?”
这瘦老灵修者听闻此言脸不红,心不跳,只是眼里杀机越来越盛。
“不管如何,我是不会让你带走飞儿的!”何母已经明白过来,她边哭着边捏碎颈上佩戴的一个水晶吊坠。
这水晶吊坠是她的家族交给她的,算是对这个千金最后的保护,不是生死相关的事发生,她是不愿意动用这吊坠的。
何父知道他不是眼前这灵修者的对手,他也开始拖延时间,希望何母家族那边派来的高手能解决此事。
与此同时,在这城里一个大家族里,偏堂突然传出急促铃铛声,守在这偏堂的一个壮汉见状急忙敲响身前大钟,这家族人手迅速集结过来了。
大家都明白那偏堂里铃铛声的意义,那是族里最亲的血脉才能动用的求救信号。
一开始只是数个高手前来,待他们仔细感知到那吊坠传来的信息后,立马紧急召见了所有族里高手。
族里二十名高手聚在这小小偏堂,显得格外拥挤。
救还是不救,有些难以抉择。虽然求救的人是族长的千金,但通过吊坠传来的信息,大家知道那个敌人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灵修者,而且还不知道处在什么实力,那是他们无法战胜的对手。
为了救一个人,而要损失整个族的高手,甚至还不一定有希望,他们赌不起。
最终,还是族长劝说大家放弃,他只身带着五个亲信高手,奔去城东。
而再看何父这边,他还在怒视着灵修者,并不断用言语拖延,只希望何母家族那边能有强一点的高手来支援。
他不求能击败这灵修者,只要有人能带着何飞逃走就行,为此他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此时何母没发现的是,何父眼中已经满是决然。
这瘦老灵修者不可能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他之所以故意被拖延着,恰恰是因为他不认为这偏远小城能有人是自己的对手。
感知到城中赶过来的六道身影,灵修者嘴角上扬露出难以言会的冷笑,他仿佛看到弱小的蝼蚁在集结准备对大象发起进攻,而且是只有六只蚂蚁,哦,算上眼前这只,有七只了。
“也罢,斩草除根,不然后患无穷,也是好久没捅蚂蚁窝了,桀桀桀!”灵修者自言自语,杀机顿现,略显老态的脸变得越发恐怖。
他也不着急,猫戏老鼠般看着何父的拙劣表演。
终于何母的父亲带着五个气势非凡的高手杀到,他们从高墙上一跃而过,将瘦老灵修者包围起来。
何母高兴地向自己父亲靠近,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只有中年模样的男人,是她从小到大最大的依靠。
“孔灵欣,快走,越远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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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何母的父亲突然直呼她的名字,焦急传音道。
何母楞在原地,她正是叫孔灵欣,可父亲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郑重直呼她的全名了。
眼前的事似乎出乎自己的意料。
孔灵欣本来以为父亲孔立已经是这个小城顶端战力,实力也算很接近普通灵修者了,有父亲和丈夫何云联手,应该能将眼前敌人打退。
可看父亲的神色,眼前敌人好像强大的可怕。
孔灵欣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她眼泪瞬间流下来,但她也算很听父亲的话,强忍伤心,迅速撤离着。
看到逃走的何母,这灵修者并未阻拦,在他灵识锁定下,这一城所有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他并不担心这蚂蚁会逃脱成功。
孔立带着五大高手和何云率先发起进攻。
“砰”的一声,本来应该是七声的,但由于灵修者速度太快,他踢在七人身上的七道声音仿佛只有一道。
下一瞬七人齐齐被踢飞,散落瘫倒于院子各处。
何飞见此状眼里满是惊恐和担忧,大滴眼泪不停从他眼眶滴落,啪塔啪塔砸在地上。
七人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再无起身的力气。绝望的情绪在他们心中蔓延。
那些家丁见此一哄而散,四散奔逃。
可灵修者并未想过放过任何一个目击此事的人。
家丁们撞在一处无形结界上,撞的脑袋起包,倒在地上捂着脑袋惨叫。
瘦老灵修者面容冷淡,探出空闲的左手,似乎在吸取着什么东西。
一股股众人看不见的生命能量被迅速从他们身体吸走,流入瘦老灵修者左手手心。
院里所有人倒在地上再无生息。
灵修者心念一动,再一招手,四周所有尸体凭空起火,包括这院落也燃起大火,火势一发不可阻挡。
这一幕幕成为何飞数十年的梦魇。
灵修者并未浪费时间,飞身而起,赶往城中而去,追上还未逃远的何母,在她绝望的眼神里,将她生命能量一吸而空,何母也变成地上一具尸体。
何飞见此情形,伤心欲绝,心血上涌,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随即昏迷过去。
灵修者一把火将何母尸体焚烧,赶往了何母家族所在。
这是一场屠杀,全族数千人,无一生还。
随后一场大火点亮了半个城,大火足足烧了两天半夜,全城所有人老远望着不敢靠近。
从此城里大家族少了一个。
……
回想到这里,还在雪地行走着的何飞,心中再度涌起无边悲伤,他捏紧拳头,强忍泪水,将这情绪使劲压了下去。
“父亲,母亲,愿你们轮回下世还能再相遇一起,飞儿会有成为强大灵修者的那天,为世间主持公道。”何飞咬咬牙,在心里暗暗发誓。
突然感觉身后似乎再无脚步声,何飞回头张望,却不见那道瘦小的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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