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熄灯的小插曲后,林云飞也算是知道了这牢房里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一些被关锁在笼子里的犯人,也就不再紧张兮兮的了。三人继续在牢头的带领下往牢房的深处走去。
只有苏琏在经过了其中一间牢房的时候不经意的向里面望了一眼。
“贾兄,你在瞧什么呢?”在林云飞的眼里苏琏所瞧的方向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没什么,应该是老鼠经过。”苏琏说道。
“这牢房里有几只老鼠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还是先去办正事吧。”即便知道了牢房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林云飞依旧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
苏琏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没人瞧见方才他所观望的地方,在那黑暗之中盘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年,正是方才在黑暗之中慌乱大喊“有蟑螂”的那位,只是此时的少年眼中全然不见一丝慌乱恐惧,反倒是一脸玩味的目送着渐行渐远的三人。
王攸。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定北王要苏琏找的人竟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难道是老天爷都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太倒霉了,所以决定给自己发一波福利?
苏琏感叹着,人已经走到了最里面的牢房前面。
穿着黑色短衣的年轻男子和那个在街边卖绣品的妇人。daqu.org 西瓜小说网
“经过高人鉴定后,这两个人的武功均在五品,死掉的那个也不在四品之下,贾兄你真的不通武功吗?”林云飞一边介绍着不由得狐疑出声。
吴师父说像他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若是遇到了这三人,毙命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可是同样不会武功,苏琏却做到了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死两伤!
而此刻那个人在面对质疑时又是什么样的反应呢?愤怒?激动?亦或是遮遮掩掩不肯说明?
任何异样的情绪都没有,只是不经意间转过身面对自己,再平淡的说道,
“武功不代表武力,人在江湖,最重要的是这里。这几个人的武功固然在我之上,可是人就有弱点,就算是清漪的身手也会被人趁虚而入,更何况是他们几个。”
借着老头手里提着的灯笼散发的微弱灯光,林云飞看清楚了苏琏所指正是头部。
“可是贾兄,伤成这样,要说这是单纯的靠——智慧就说不过去了吧?”林云飞倒是没有质疑苏琏的意思,只是牢房里这俩人除却琵琶骨被人用铁链子刺穿之外,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完全不是任何一种兵器可以做到的。当然,这也是吴师父给林云飞讲的。
“那是自然,单说不练的纸老虎一戳就会婆,主要还是靠我的秘密武器。”苏琏说着牢头已经把锁打开了。苏琏径直推门而入,走到了两个刺客的中间。
提到了秘密武器,林云飞固然是很感兴趣,可是既然苏琏没有说的意思,他也不好去问。见着苏琏走了进去,想着有些事情不方便外人知道,于是林云飞支走了牢头,自己则守在牢房门口的位置。
嗯,对。他林云飞都要成为贾兄的妹夫了,自然不算外人。
苏琏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也并不在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不会被人听到,他只关心如何能让这两个人开口!
“听说二位这几日被审讯的过程中嘴巴严得紧,这位姑娘更是不让须眉,受尽了酷刑也不肯吐露幕后之人,在下着实佩服。”
苏琏站在两个人中间竟是对着二人鞠了一躬,牢房里的油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曳,光影映照在他的脸上明灭不定,牢房里被串了琵琶骨的两人也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并未回答。
“二位不想开口,在下也不能勉强,只是有些话在下觉得还是有必要讲一下。”苏琏自顾自的说道,话音刚落牢房中便响起一声嗤笑。
是那个女子。
苏琏回忆了一下,这三人之中唯独这女子有好几次下手攻击之地都是死穴,可见出手之狠决。可惜啊,苏琏也并不是毫无准备,从松山临走前他让山上的机关师研究了许久,这才造出了一把土枪,效果虽然没有原来那个世界的威力大,可要对付人的肉身,到底还是比冷兵器容易多了。女子身手虽好,可在枪支这样的热兵器面前,全然不堪一击。
“姑娘觉得哪里好笑,请指教。”
女子看着苏琏挂在唇角的淡笑有些失神,她迫切的想要在这个人的眼中找到憎恨的影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平平静静的微笑。
“虚伪!你以为我们受尽了皮肉之苦都没有开口,会因为你几句话就招供吗?未免太天真了些!”
女子冷冷道,可给予她的却是一副悲悯的神色。
“你——你是在悲悯我吗?你以为你是菩萨吗?哈哈哈,笑话,我看你是泥菩萨过江,还是先顾好自身吧!”
女子几乎咆哮着,浑身不自觉的战栗发抖,似乎比起严酷的刑罚,苏琏的悲悯更能刺痛她。
好可怕!
人比花娇,性子温柔的小娘子林云飞倒是常见,可如同眼前这般疯魔状的妇人只让林云飞觉得可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云飞本能的向门外退了一步。
心里期盼着贾兄早些问完,他也好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纵然我自身难保,我却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可以随心而活,但是姑娘你呢?当真觉得过去的时光是痛快的吗?”
苏琏的声音淡淡的,却狠狠的击中了三颗心脏。
即便是以杀人作为生存手段的杀手也无法承认,手上沾满鲜血的日子是真的痛快、开心的。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杀人是任务、是责任、是生存下去的手段,也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可是不是所有习惯都是会被人喜欢的。
他们连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决定,又谈什么随心而活?又怎么会知道为什么而活?
一旁自苏琏进门后便一言未发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他不用去看,也知道向来出手狠辣的女子被说痛了。
女人啊,向来都是最狠心却也是最容易心软的。
“你本可以相夫教子,在爱人的呵护下、子女的陪伴下度过此生,可现在你为了忠诚一个把你当做工具的人,为了坚守他灌输给你的信仰,受尽了千般苦楚,你又获得了什么呢?忠诚是可敬的,坚守信仰也是崇高的,可问题是你所坚守的,你所忠诚的,真的值得吗?”
“或者说,你要想清楚,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要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继续下去,你的人生价值就只是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屠刀吗?”
苏琏的话已经不仅仅是对于犯人的诱供,更像是对灵魂的一次猛烈的撞击,以一次无情的拷问。
“那公子说的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不也是想利用我们,从我们口中得知幕后之人的身份吗?抱歉,我们无可奉告,因为,我们只是接受任务,其余什么都不清楚。”
年轻的男子抢先一步开口说道,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同伴的情绪,自由固然是可贵的,没有人不曾在最开始的时候憧憬过,可背叛的代价也是惨烈的,比死亡更加痛苦。
与其说,他是阻止了同伴的回答,倒不如说,他是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