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登云路

充满岁月感的石拱门前,路生简单说了几句,宁天烛从头听到尾只觉得通篇只有一句话——能行就上,不行就滚,人死概不负责。

“六。”她赞叹道。

不愧是归一宗,看着就够无情、够冷酷、够不讲道理。

路生说完后让开一条路,手握在自己剑上看人群往登云梯走去。登云梯有七千多级台阶,众人大概要爬四五个时辰左右,那还是快的,若慢了三两天也是有的,倒是未曾规定过时间,因着再慢也就爬不上去了。

他看着那登云梯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前突然被一个大布包占满,接着布包落下面前出现一张娟秀的面容,面容上那一双亮晶晶充满笑意的眼仿佛带着烫热的温度能驱散幽州的寒凉。

“朋友,帮个忙呗。”宁天烛道。她因为半边脸受伤只要一扯嘴笑就疼,所以就只好努力用自己心灵的窗户让眼前的人感到她的真诚。

路生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沉默不语。这些年他降妖除魔怎么着也算见遍了人间诸态,但这么大言不惭让他帮忙还一副洒脱模样的人倒是少有,而似她这样奇怪又奇怪的更是头一份。

宁天烛从自己满满当当的包裹里掏了掏,掏出一把坚果来塞到了路生手里道:“请你吃榛子!”

路生漠然道:“归一宗严禁行贿,违者各杖三十,抄没所得。”

宁天烛眨了眨眼,半晌从兜里掏出一锭金子摞到榛子上。封息在一旁看着心觉不妙。

果不其然,路生面色变都没变继续道:“若数值较大,罚银三倍,于三十之上重新量刑。”

宁天烛:……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朋友,我只不过想让你帮忙运个行李罢了,你是一定要把我送进大牢不成?”

路生道:“归一宗内没有大牢,只有刑罚堂。”

“…………”无fuck所说。

封息伸出空着的一只手去拉了拉宁天烛,对路生道:“不好意仙长,我们没有要贿赂您的意思,只是行李较多,听说入了归一宗三个月之内不能下来所以才想问您能不能帮忙运送一下行李。”

路生头侧了侧看向封息道:“可以下来。”

封息愣了愣道:“那这样我们就把行李放在……”这里就好。

路生接着补充:“被逐出宗门便得下来了。”

封息:“……”不好意思打扰了。

宁天烛从来不知道有人的性子能烂成这样,简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对比之下她们家宝月简直就是一块灵石、一块精心雕琢的璞玉!

旁边同样打着贿赂路生这个主意的人悄悄收回了脚。还是自己爬吧,要是还没入山门就因此被记上一笔实在得不偿失。

登云梯上,封息道:“你再分一个包裹给我吧。”

宁天烛摇了摇头她停下来擦了擦汗,看了看周围密集的人群,她伸手把封息身上的两个包裹拿过来一个挎在自己身上道:“你先走,到山门口去等我。饿了就把东西拿出来吃,反正不管怎样我都能爬上去,我本来体力就一般不求名次。”

封息有些迟疑被她推了一把往上走去,宁天烛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说话间便又有人超过了她们,封息见状终于也快步往上走去。

又爬了许久,周围人终于渐渐都慢了下来,唯有宁天烛还保持着同样慢悠的速度走着。

到了半山腰,有人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不行了,我要被压死了。”他的同伴欲要拽他起来被他拒绝,只好自己继续往上爬去。

宁天烛从兜里掏出水囊放到他面前道:“喝水吗?三两一杯。”

男人点了点头艰难地从兜里掏出三两金子朝宁天烛扔过去,宁天烛接住,明显顿了顿,然后从包裹里掏出一个淡青色瓷杯杯子,打开水囊倒出了一杯水来。登云梯旁树上监督的人抬眼看了下她没说什么。

宁天烛把杯子递给胖乎乎的男人道:“小心些,我可喜欢这个杯子了,坏了你得赔双倍的钱。”

男人已忙不迭地拿过杯子喝起了水,喝完后他呼出口气来又往身后的台阶仰了仰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宁天烛也坐了下来擦了擦汗。

歇了歇宁天烛要杯子,男人稍微缓了缓抬手把杯子递给她道:“这登云梯太长了。”

宁天烛打开包袱把杯子安安全全的放好道:“是啊,无愧登云之名。”

男人突然哭了出来,硕大个人边哭边抹眼泪,身上的金色法衣也皱的不成样子,他哽咽道:“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爬登云梯了,和我一届的同窗早就都过了,只有我还爬不上去。”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测试的地方就必有辅导班。时下流行修仙书院,这书院跟平常书院不同乃是为修仙之人办的书院,教的不是孔孟之道而是如何修行,其中也就包括了各大宗门的招收弟子的标准和测试。这位就是修仙书院中的一位。

宁天烛伸手揪了揪他金灿灿的法衣,看到上面云纹流动。实在不知道这位仁兄有什么好哭的,单这法衣能买三个路生了。

男人扯了扯自己的胸口道:“法衣有什么用,还不是爬不上去。除了让同窗耻笑还是让同窗耻笑。”

宁天烛默然轻声问道:“敢问您的同窗都是花溪唐秋月、浔阳宋青这样的人物吗?”

否则恕她经验匮乏,她真的无法想象有人会这样对待一位豪气冲天的金主爸爸。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伦理问题吗?再是想不开,看着满地金子的份上也该想开了吧?

男人梗了一下,哭音渐缓道:“不是。”

宁天烛道:“那就把他们当做屁放了吧。”

路过的人瞅了这边一眼,看出来是想过来揍人,又觉得会浪费体力然后走了。

男人收了哭声眨巴着绿豆大小的迷蒙眼睛看向宁天烛,试图看清是谁能这么狂妄。

宁天烛紧了紧包裹起身叹了口气道:“走了。”说罢转身继续跟在人群后面上山。

男人又坐了一会儿沉默片刻,旋即抹了抹眼泪又哆哆嗦嗦爬了起来,然后气喘吁吁地咬牙继续往上。

山峰之上,广阔的问道场前,归一宗的掌门和各位峰主正在水镜之前关注着下面的弟子们。

水镜中先是出现了几位遥遥领先的新秀,已经爬到了登云梯最后的问心一段。

一位身着灰色干净棉衣的少年正陷入幻境之中,须臾喘了口气挣脱开来,随即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这正是遥遥领先的封息。

一息前。

她站在石阶上有些不解,明明刚刚还在家中一眨眼便找到了杀害她爷爷的凶手,可凶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那凡人说是因为她爷爷是个邪修杀了他全家,所以凡人才报复了他爷爷,并且要将她合欢脉的身份公之于众,让她去做鼎炉,去让她被千人骑万人跨。

封息血气冲天刚想要拔剑,便好似听到了宁天烛的声音,随即剑便没能拔的出去。

她成了杀人凶手没关系,可如何能牵连宁姑娘。宁姑娘不曾嫌她穷困潦倒收留了她,即便得知子女契约也没对她生气,还冒着生命危险陪她上归一宗,她岂能陷她于不义?于是封息放下剑,随之手中就出现了绳子,百般纠结下把人绑了送到府衙里。

看到这熟悉的石阶,封息终于明白自己刚刚怕是陷入那传说中的幻境中了,好在她没有做错选择。肩膀上的包袱有些散了,她伸出手来整了整继续坚定地上前。

问道场上有人赞叹道:“天赋超然,心性一绝,虽有恩仇未了,但可归为甲等。”

一名飒爽的女子背上扛着一柄重剑看着画面里面的人道:“苗子不错,我定了。”

旁边讨论的人顿时停了停纷纷开始统一输出对象:“燕鎏风你那重剑不行,得让他学我这个。”

“这人还没入你们山门你们就如此独断专行决定人家的未来,燕鎏风和你都不适合,我来吧。”

“好啊,开始争了是吗?来来来拔剑看看谁是爹!”

“行了,弟子们都看着呢,也不嫌丢人。”

然而非但没人理会甚至还有人要上桌子了。一旁有幸跟着自家师尊来得大弟子闭了闭眼,只能庆幸他们在外面还是收敛了三分的。

前面的掌门咳了咳,闹腾的众人才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掌门侧头看向一旁的第一剑修道:“你也该开门立派了,难道还没有中意的弟子?”

见霍无双看着水镜不说话,掌门又道:“刚刚那弟子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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