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疏狂

霍无双当年曾邀请宁天烛来北域玩耍,因着她说想看雪,所以千里迢迢以卷轴带来飘雪,更不知在哪里捉了只天狐来给宁天烛做围脖,后来那天狐让宁天烛养做了灵宠,北域也就没去成,为此霍无双还同她置了气,让系统好一阵在她耳边嘟囔。

整一年的时间,霍无双都未曾再去见过她。系统中有个白月光数值,在此世界的天之骄子面前做的越完美越好,那个白月光数值就会上升,如果下降到一定程度,宁天烛就会失去生命。起先宁天烛还算悠闲,因着系统并未提示她白月光的数值下降。后半年,不用系统嘟囔,宁天烛自己便慌了起来,生怕哪天半夜连系统的播报声都没听见就睡“死”过去。

于是她开始试着给霍无双写信,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慌不择路的馊主意。一连五封信,写完后她的白月光值直往下掉,虽然也只是一点点,但没经历过这场面的宁天烛,不用系统动手,她自己都差点把自己吓厥过去。

信是不能寄的了,只能在有可能认识霍无双的其他人身上旁敲侧击,好刷刷存在感,让霍无双自己来找她。

这时间长达几个月,宁天烛病了又好好了又病,终于在年末的冬天等到了霍无双。白月光值很快恢复。但这不能使她的心落下去,反而使她养成了每每见到霍无双便心惊胆颤的条件反射。从此之后,霍无双成了她的第一优先级,就是有一群姿态各异的人在她面前,她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也只有霍无双。

想到过去悲催的经历,宁天烛抹了把脸。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如果有可能她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一面霍无双了。

抬眼,宁天烛与封息面面相对。

眼前人大概对于她总一惊一乍的印象已经刻入心里,说不得还要疑心她的脑子是否出了问题。

她把手放在唇上咳了咳,把怀里的手帕抽出来丢给封息道:“这手绢是谁给你绣的,上面的白狐狸看起来有点吓人。”

封息好脾气地没有生气解释道:“不是白狐狸,是天狐。听说他的皮毛能够自己升温。这是我奶奶绣的,不过她很早就去世了,我没见过她。”

“奶奶?”

“嗯。我奶奶是个很好的人,她做的玉兔糕特别好吃。”

“你吃过?”刚还不是说没见过。

“我爷爷说的。”

“哦。”

宁天烛抬起头仔细看着烤火的少年,她看了许久,从暖黄色的眉眼到曲线分明的下颌,半晌,问道:“你叫……封息?”

少年不明所以看了过来,一双眸子在火光下映的剔透。

“哪个封哪个息?”她问道。

封息便垂下头寻了一个木棍,于尘土地上划着,一笔一划划出了两个字。

“我名字是奶奶取的,虽然我们从没有见过面。”封息低低地感怀道。

或许是因为他继承了奶奶的特殊血脉,所以即便没有相见,他也对其感触颇深。

蜀地群妖与人族杂居之地有一从古至今传到此的特殊血脉,传言生此血脉之人多生男童,若为男童则普普通通与常人无异,可若为女童则血液便带有异香,大多天赋较高,更重要的是做合欢鼎炉则可助对方事半功倍,因而常被邪修所盯上。

宁天烛曾经的丫鬟宝月便是这种血脉。好在有祖上传承的项链化作为掩护,十岁时又来到白家遇到了宁天烛。

拥有这种的血脉既是恩赐也是诅咒,很多人熬不到修为大成就已然遭遇不测。

封息这方手帕上所绣手法正是宝月惯用的,而那缺耳天狐也正是她当年所有。今离她身死分明已过百年,原以为是萍水相逢,没想到是早有渊源。

看了看眼前这位疑似女化男身的“龙傲天”。

宁天烛沉默片刻,道:“名字挺好听的。”

不知是否是心中已有了决断,所以她看着眼前的封息倒真看出了不少与宝月的相似之处,比如这鼻梁,当真跟宝月变换男身时一模一样。

她看着封息把掉出来一角的熟悉法坠快速且小心地塞回了自己的衣服内。

那坠子便是当年宝月那个能够变换男女的坠子。

这小孩竟然真是个女娃娃。

如今家中只剩她一个,千里迢迢来拿订婚玉佩投奔,思及她的身份,想必这其中另有隐情。作为合欢脉,为了隐藏女子身份而找一个挡箭牌的人确实也是有的。

就是不知宁家这边究竟是怎样嘱托的了,这边为报恩定下婚约时是否答应过帮忙隐藏合欢脉女子的身份?

系统那边大概是觉得她直接就退婚,等着以后被打脸就行,然后就什么都没告诉。导致现在宁天烛没办法知道宁家与封家的具体纠葛。

两个人烤了一会儿灶火,门外有人来敲门。打开一看是一个捧着柿子的中年女人,圆润的身体显示着她家中康乐,眼角面上的皱纹是岁月雕琢的痕迹。

宁天烛站在门口不说话,她哪能认得出谁是谁,系统扔了她就跑了,这些天她瘫在家中,别说认人,此地有几条街都不知道呢。今天刚打开门准备出去溜溜,买点瓜果蔬菜,结果就碰上了封息。也不知是不是流年不利。

顾嫂子见她开门笑了笑道:“小宁吃了饭没有?老家里送来些柿饼,我想着分给邻里大家尝尝。”

宁天烛一时没有接话,侧眸看到了顾嫂子身后的少年。

少年眉宇俊秀,一身火红色织金云纹的弟子服,暗色护腕,剑柄悬着一朵半开的雪莲与眉宇间那一瓣的莲花仿佛交相辉映,身姿挺拔,见到宁天烛看过来神情不变颔了下首。

是归一宗坊间巡查的弟子。北域深处乃极寒之地,里面不仅有天狐、凶兽还有常开不败的雪莲。归一宗历来镇守此处,千百年间不曾挪过一寸,所有弟子均得入极寒之地历练之后方才能择师。红色的弟子服于北域雪原是炙热燃烧的火,远远看去迷路的人们便可朝其求助。剑柄雪莲与眉间莲瓣据说是希望宗内弟子牢记初心方得始终,亦有明心见性之意。

然而叫宁天烛看来,定下这规矩的人多少是有些骚包的,程度也就仅次于花溪沉衣谷的“李白桃红”。

穿红衣弟子服能穿得如此相得益彰的霍无双算一个,眼前人算一个。

并非宁天烛总是想起霍无双,实是人在幽州,难免多些联想。她前世从未来过幽州,关于这里的一切了解也都离不开他。

顾嫂子见状解释道:“哦,这位仙长说是要查公凭。”

‘宁天烛’一向不是爱说话的,自从父母去世后在邻里间更加沉默寡言,不过好在其父母生前与邻里间相处还算融洽,所以一些街坊邻居便会时不时借着送东西的时候来看她两眼,只是这些天也渐渐地少了。顾嫂子还是因为早上他家那位说是瞧见一个少年进了宁天烛的家里,所以才来看看,不曾想正好碰见了巡查的仙人。

公凭也就是户籍,幽州的凡人仙者都是由归一宗管辖,各地的公凭不一,当年宁天烛从书中看到,归一宗发的户籍应该是布帛书写。

“那先进来坐吧,我得找找在何处。”

路生本就要检查整座房子,从北域禁地跑出来了个邪修,入了坊间,所以他们才会在寒冬腊月里如此兴师动众。

看到封息,路生脚步一顿。

顾嫂子打量着局促不安行礼的人道:“这位莫非是你那未婚夫?”

封息怔了怔看向宁天烛。

宁天烛觉得自己是被系统坑了,她刚还说自己不知这婚事,这一进来的邻居就直言是她的未婚夫了。

“哪个未婚夫?”她反问道。

顾嫂子哽住,疑心是自己想岔了,多口误了宁天烛的事,然而街坊邻居是都知道宁天烛曾有个没见过的未婚夫的,虽然父母已逝,但直接改口否认,还是在这少年面前实在有些忘恩负义的不妥,思及此她神情略有些尴尬的不快。

宁天烛补充道:“不过这位确实也是我的未婚夫,叫封息,从琅琊来的,有和我一对的玉佩。”

顾嫂子顿住看了看封息面上缓和的许多,嗔叹道:“这不就是你阿爹说的那位嘛,真是,拿你顾嫂子我寻乐子啊!”

宁天烛讨饶地笑了笑从她竹筐中拿出两个柿饼,一个随手递给了门前立着的封息,一个自己在手里撕下一块道:“哪有,嫂子,我是真不知,这两天昏昏沉沉一直在家里睡着,听到有人敲门我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

她这话既是同顾嫂子撒娇,也是同封息解释了一番。管她父母说是没说,反正她是记不太清的,这些年两家又没有任何联系,就算提及她的未婚夫,想必也只是谈话时轻巧地提一嘴。

顾嫂子道:“是是是,你是不知道!”

路生见此问道:“从琅琊来,可有公凭文书?”

封息点头:“有的。”他从自己包中拿出来了个木简递给路生检验。

顾嫂子问:“怎么千里迢迢来了这里,可是听说了丧事?”丧事时这一家人都没来,他们这些街坊还都道这宁家的亲家人不行。

封息亦是到了此处才知道宁天烛父母双亡的,他说了说自己的身世,隐去了在爷爷面前发誓的话。

那厢,宁天烛进了里屋,在屋内翻箱倒柜,眼看时间如流水从她指缝中溜走。

因着她停留的时间太长,屋外的三人等了半天打开未关的里屋门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乱糟糟的,被子衣裳全部被翻出,甚至连床上铺着的褥子都被卷起,耳环胭脂也都被丢到一旁,活像遭了贼,就说怎么刚才听见屋内霹雳乓啷的。

宁天烛站在原地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在打头路生震惊的眼神中道:“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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