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
“天经地义！”
范闲神情激动，一脸怒容，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陈萍萍闻言，坐着轮椅上前，抬起手臂拍了拍范闲的肩膀。
“程巨树，不能死。”
说完，陈萍萍转身离去。
范闲身体微微抽搐着，那是愤怒到了极点的表现。
他不理解。
就因为死的是个护卫，就没人管了吗？
那也是一条人命，人命难道不是平等的吗？
范闲看着藤子京的“尸体”，决定把他送回家。
可他又害怕面对藤子京的妻儿。
跟着他出来的时候是一个大活人。
等到回去的时候，却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藤子京的妻儿，该如何接受？
范闲找鉴查院要了副棺材，将藤子京的“尸体”安放其中。
随即。
亲自将棺材抬上了板车。
然后拉着车，朝着藤子京家而去。
……
藤子京家中。
藤子京的妻儿还不知道藤子京已死的消息。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
但藤子京有时候甚至十几天不回家，他的妻儿也早已习惯了。
不过，不知为何，今日在做事的时候，藤夫人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这时，他远远的看到有人驱车而来。
待得来人近了，才认出那是范闲。
藤子京的儿子率先跑出去迎接范闲，和他叽叽喳喳聊着什么。
滕夫人则是看了眼神情有些凝重的范闲，又看了看范闲身后的棺材，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藤子京的儿子把范闲拉进了院内。
“嫂子。”
范闲看向滕夫人。
“进来吧。”
滕夫人把范闲请进了屋，然后让自己儿子去玩耍，留下了范闲。
滕夫人看着范闲，一句话也没问。
范闲也是自知有愧，迟迟开不了口。
终于。
范闲知道逃避不了，于是鼓足勇气，道出了实情。
“前两日午后。”
“子京陪同我前往二皇子居处。”
“我们……”
“在牛栏街遭遇刺杀……”
“子京……战死……”
范闲捏着拳头，咬着牙说道。
听到藤子京战死的消息，滕夫人直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范闲想要上前扶住滕夫人，却被她一把推开。
范闲心中有愧，直接双膝跪地，跪在了滕夫人的面前。
他知道，藤子京完全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藤子京原本和自己的妻儿团聚后，完全不用再跟着自己的。
滕夫人告诉范闲，藤子京之所以留下，不是为了报达范闲的恩情。
而是将范闲当成了知己。
所以藤子京不愿将范闲一人留在京城，独自面对那些明枪暗箭。
范闲闻言，心中顿时心如刀绞。
“嫂子，随我回京都吧。”
范闲想把母子二人接到京都，留在身边方便照顾。
然而，却被滕夫人给拒绝了。
“我相信你的诚意。”
“只是我不愿意见到他唯一的儿子，有朝一日也等不见回程。”
范闲闻言，只得尊重滕夫人的决定。
怀着痛苦和悔恨，走出了院子。
无声的痛哭了起来。
他发誓，一定要杀了程巨树，给藤子京报仇，给藤子京的妻儿一个交代。
……
范闲走在大街上。
偶遇了王启年，他叮嘱王启年，要在暗中多关照下藤子京的妻儿。
随后。
他前往了二皇子李承泽居处。
“怎么失魂落魄的？”
“你能在程巨树手底下脱身，应该庆幸啊。”
看到愁眉苦脸的范闲，李承泽说道。
“是。”
“我能活着，的确值得高兴。”
“可是，有人死了。”
范闲说道。
“谁死了？”
李承泽问道。
“藤子京。”
“而且鉴查院还死保程巨树，不让他偿命。”
范闲说道。
“藤子京？”
“你那个护卫？”
“与程巨树比起来，一个护卫的确不算什么。”
李承泽淡淡的道。
范闲猛地看向李承泽。
又是这熟悉的话。
一个护卫不算什么？
死的只是个护卫而已？
护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这些人，对生命漠视到了这等地步了吗？
不对。
他们不是漠视。
而是压根没拿有些人的命当命！
护卫、丫鬟、下人等等，在这些人眼中，可能就跟鸡鸭鹅一般，想杀就杀了。
此刻。
范闲想到了三个字。
不平等。
人人该生而平等的。
可有些人却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并且还把下等人和鸡鸭鹅等牲畜并列。
随时可以生杀予夺。
他忽然不想回儋州了。
京都很恶心，恶心到他想迫切逃离这里。
可他必须做点什么。
藤子京的死，让他看到了一片黑暗。
他要改变黑暗，让光芒照射进来。
所以。
他必须留在京都！
“京都的北齐暗探，被咱们陛下犁庭扫穴了一遍。”
“醉仙居的那个司理理知道吗？居然也是北齐暗探之一。”
李承泽说道。
范闲闻言，有些惊讶。
“另外，言冰云在北齐那边被抓了。”
“咱们陛下，打算拿司理理和肖恩，换回言冰云。”
“所以，得有人出使北齐，大概率是你。”
“明日早朝，可能会宣布这件事，你有个心理准备。”
李承泽又向范闲透露了一个消息。
范闲揉了揉脑袋。
言冰云被抓了？
言冰云被派往北齐，还是因为自己。
结果没想到被抓了。
要让自己出使北齐去用人质换回言冰云吗？
信息量好大啊。
“范闲，我觉得我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平日里，还是要多来走动走动。”
李承泽对范闲说道。
他之前已经下定决心要拉拢陆川了。
可是范闲近几日的表现，以及范健、陈萍萍等人对范闲表现出的关心，让他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又在为拉拢陆川还是范闲犯愁了。
至于为什么不两个一起拉拢？
那是因为李承泽知道，陆川和范闲迟早会走到对立面。
从庆帝近些时日对两人的安排就能看得出来。
庆帝是想让这两人“厮杀”。
这一幕。
和庆帝让自己和太子李承乾对立，何其相似？
只不过，庆帝是想让自己当李承乾的磨刀石。
但是陆川和范闲呢？
到底谁是谁的磨刀石呢？
……
隔天。
大殿上。
群臣已经找好了自己的站位。
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已经知道了今天的朝会上，大致会提到哪些内容。
一些人偷偷瞄了范闲几眼。
还有的也不时对陆川投去目光。
不多时。
庆帝来了。
“陈萍萍，朕让你做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庆帝一来，直接询问陈萍萍。
“回陛下的话。”
“根据陛下的旨意，我鉴查院已经将京都内外翻了个遍。”
“所有北齐在帝都的暗桩，已经悉数拔除。”
“抓获北齐暗探200余人。”
陈萍萍回答道。
“好。”
“范闲。”
庆帝又看向范闲。
“臣在。”
范闲站了出来。
“过几日，你随使团一起出使北齐一趟。”
“可有异议？”
庆帝问道。
“臣，没有异议。”
范闲直接领旨。
庆帝微微点头，摆摆手让范闲退下，可是范闲却说道：
“陛下，臣有话要说。”
庆帝闻言，笑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杀人，是不是该偿命？”
范闲问道。
“嗯，杀人当然该偿命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庆帝回应道。
“那好，程巨树当街杀了藤子京，是不是该让他偿命？”
范闲的话，让在场大臣皆是心中一震。
这件事，他们也略有耳闻。
只不过。
死的只是个护卫罢了。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像藤子京这样的人，为自己的主子尽忠而死。
庆帝闻言，则是陷入沉默。
然后说道：
“程巨树还不能死，要送回北齐去交换言冰云。”
范闲继续说道：“有司理理和肖恩作为人质进行交换，还不够吗？”
范闲就是铁了心要杀程巨树。
他下定决心，如果庆帝和鉴查院不杀程巨树，他就找机会自己动手。
“好了，此事不要提了。”
庆帝直接让范闲闭麦。
范闲咬了咬牙。
好。
那我就自己找机会！
“陆川。”
范闲退下后，庆帝又点名了陆川。
“陛下，臣在。”
陆川走了出来。
“你也作为使臣，和范闲一同出使北齐。”
听到范闲也要出使北齐，在场大臣纷纷有些惊讶。
看来他们陛下，的确是对范闲和陆川两人，下了重点培养的心思啊。
“臣，领旨。”
陆川没有抗拒，他本身也想去北齐看一看。
“退下吧。”
庆帝摆摆手。
“陛下，臣有话要说。”
然而，陆川却又这般说道。
“哦？你也有话要说？”
庆帝觉得有点意思，“说吧。”
“陛下，臣要参一个人。”
在场的大臣心中一惊的同时，也有些冒冷汗。
这小子，又要参谁啊？
这是真参人参上瘾了是吧？
“哦？”
“你说说，你要参谁？”
庆帝也来了兴趣。
“臣，要参的人，是陛下！”
哗！
众人哗然！
所有人都觉得陆川疯了。
他居然要参庆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