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听着七夏的问题,想了想,点头说道:
“不怎么好”
说完,看向正在举头望月的七夏。
月光落在七夏仰起的脸上,原本就绝美无双的脸,又美几分。
长长的睫毛半遮入目的星光,剪水双瞳散发着清冷的美感。
易年好像看见了第一次看见七夏时候的样子,不过与那时镜花水月之境不同的是,现在的七夏,真实的坐在自己身边。
感受到了易年的目光,七夏收回望着月亮的目光,看向易年,开口说道:
“我可能也经历过离别,不过都忘了”
说话的功夫,刚才平静淡然的脸上多了点哀愁。
易年看着七夏表情的变化,开口安慰道:
“会想起来的,而且现在有了线索,可能会找到你的家”
“城东树林里的那些人吗?”
七夏问道。
“嗯,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有个人跑掉了,如果能找到她,就有可能找到关于你的线索。他们一定认识你,要不也不会花这么大的精力来追杀你”
易年猜测着对着七夏说道。
“我如果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会不会把这段时间的记忆忘掉?”
七夏小声问道。
易年听见七夏的问题,忽然愣住了。
自己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七夏说的情况可能是存在的。
现在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是因为头部受伤。
虽然修行之人,特别是境界高的,神识凝聚的程度比普通人强太多,受伤出现失忆的情况很少发生。
不过很少也不是一定没有,七夏就是这样,头天晚上什么都记得,结果第二天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现在这段时间的记忆,只占她脑海中记忆的一小部分,比起将近二十年的岁月,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真的有可能,等她以前的记忆恢复的时候,会忘了这段时间的事情。
还是同之前一样,虽然可能很小,不过不是没有。
易年看着正在等自己回答的七夏,从怀中掏出七夏当做药钱的星空玉佩,单手拿着,放在二人之间,开口说道:
“如果真的不记得了,那就再认识一次”
七夏看见易年拿出玉佩,也把自己的那块拿了出来,放在手心,把手伸到了易年手旁,看着两块在天空中连在一起的星空玉佩,说道:
“那你记得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讲给我听,我不想忘”
“嗯,如果你真的忘了,我会的”,易年答应,接着说道:
“不过那种情况和你失去记忆一样,很难发生,别多想了”
七夏点头,把玉佩收起,开口说道:
“累了,回去睡了”
说完,起身朝着楼上走去,进门时停了下来,回头对着易年说道: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话虽然老,不过很对”
说完,没等易年回答,直接去了楼上。
易年看着七夏消失的背影,今夜有点儿难看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点笑意,心里想着:
没想到,她还会安慰人。
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重新躺下,和第几次重新抬眼,看向始终如一挂在上京夜空里的明月。
想想周晚,又想想仓嘉,他们都走上了自己的路,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可总归是有了方向。想到此,压抑的心情好了一些。
好像今夜的星光,也亮了几分。
乌衣巷的小院,重新归于安静。
比起生尘医馆的安静,今夜的上京城比平时吵闹了许多。
一队队手握长刀,身穿重甲的士兵,正在整座上京城里四处巡逻。
各个街口,四处城门,都有禁军把守,往来者一律劝退,稍有不从者,立动刀兵。
几条热闹的大街游人很多,不过禁军到了之后立刻驱散,片刻功夫过后,除了禁军之外,再也不见人影。
城西的大街上,只有军队在快速穿行,偶尔停在一家门口,立刻破门而入,进门之后不抢不砸,不过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奴仆杂役,管家护院,无一幸免。
闯进卧房之中,还没等人呼喊,长刀出鞘,血溅三尺。
不管花甲老者,还是稚稚孩童,迎接他们的只有雪亮长刀。
一府屠尽,门外隆起柴火,火把扔出,浓烟滚滚,却听不见半声哀嚎。
领头之人借着火光看着手上密函,仔细看了一会儿后,用刀尖鲜血划去上面的名字,将密函交给旁边便装之人,那人接下,快步离去。
领头之人挥挥手,军队开拔。
城西的这种情况,在上京城的各个地方,同时上演。
而在城北西方,有一座比周晚家还要大的府邸,大门敞开。
手拿密函之人进进出出,脚步匆忙。
在府里的大
殿之中,此时正有几十人坐在里面。
不过这些人不是做客,因为只有一张椅子,没有瓜果点心,添香茶水。
下面坐着的众人,有商贾打扮,有文人打扮,不过大部分都是官员样子。
坐在椅子上的人有的恐惧,有的愤怒,神态各异,不过目光都出奇的一致,全都看着前方主座上的那个微胖青年。
秦怀胤!
秦怀胤的待遇比起下面的几十人要好的多,侍女正给倒着茶水,面前香炉青烟飘散。
秦怀胤一边喝着茶水,偶尔吃上一口侍女剥开的新鲜水果,笑着看向下方的人群。
这么多人在这一间大殿,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十分诡异。
终于,下面出现了一个声音,指着上座的秦怀胤,大声喝道:
“秦怀胤,别以为这样我们就会怕你,你行事如此卑鄙,抓我等来此,又在城里滥杀无辜,此等行事作风,也配让我等效忠?我看我走,你敢拦我不成,我堂堂礼部尚书,就算死罪,那也得皇帝陛下亲口发落,还轮不到你”
说完,踢开身后凳子,向着门外走去。
上座的秦怀胤看着那人骂完自己之后离去,不仅没怒,而笑了出来,伸手勾起身旁侍女的下巴,开口说道:
“你说我们给他定一个什么罪名好呢”
侍女把手中剥好的荔枝放进秦怀胤口中,谄媚的笑着对秦怀胤说道:
“奴婢不懂律法,不知道名字,不过他开口对殿下不敬,定他个不会说话的罪名好不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条律法”
秦怀胤吃着荔枝,手也从下巴移到侍女脸上,轻轻捏了一下,笑着说道:
“美人说有,那就有,那咱们就定他个不会说话的罪名,哈哈哈哈”
随着秦怀胤的笑声响起,方才起身出门的礼部尚书立刻被门口守卫擒住。
挣扎着朝着大笑的秦怀胤喊道:
“秦怀胤,虽然你贵为皇子,可也没有草菅人命的权利,放开我!!”
而此时上座的秦怀胤根本没有看他,与旁边的侍女说着笑,朝着守卫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守卫也不顾那人大喊大叫,拖着人出去。
旁边立刻有人拿出空白密函,快速的在上面写着字,片刻功夫,又一封密函从府门出发,沿着空旷的街道,送到了正在城里巡逻的军队手中。
一人接过密函草草看了一眼,军队出发。
一会儿过后,又一处火光冲天。
同样的染血密函,回到了秦怀胤眼前。
秦怀胤把密函扔在众人面前,继续与侍女说着笑,不理下面众人。
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回来的第几封染血密函了。
只知道,每当有一封密函回来,就有一家灭门。
随着密函的增多,说话的人开始变的越来越少。
到了现在,已经一个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直与侍女说笑的秦怀胤坐正了身子,看着下面众人,开口说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件事儿,圣山天谕殿卓殿主昨天去宫里看我父皇,正巧我碰见了卓殿主,小子一直仰慕卓殿主为人处世,就厚着脸皮向卓殿主拜师,多聊了几句,没想到我二人聊的十分投缘,卓殿主竟然答应了我的请求”
说着,一拍脑门,继续说道:
“哦,对了,不能再叫卓殿主了,明天开始得改口叫师父了”
说完,又把身子转向旁边侍女,吃着点心,继续说笑。
秦怀胤好像聊家常一样说了几句话,却引起了下面的一片哗然。
只有圣山,才有两位殿主。天衍殿,天谕殿。
天谕殿主,竟然要收北祈三皇子为徒!
众人自然知道,收徒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两人聊的投缘,而是圣山选择了秦怀胤。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这些人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如果圣山只是暗示,自己等人完全可以装成领会不到那个意思,因为圣山从不插手过各国国事,说到底,这皇权争夺还是他们两兄弟的事情。
可是收徒一事一出,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联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众人或是回家路上,或是出门途中,或是闭门不出,可无一例外,都碰见了高手,几十人,同一时间,都被抓来了此处。
有如此能力的地方没有几个,圣山就是其一。
现在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可是到了这里之后,秦怀胤只在上面吃喝玩乐,没有与众人说一句话。
实在有人忍不住,起身质问秦怀胤,最后都变成了一封染血密函。
就在众人细声切语之时,秦怀胤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
“天不早了,各位都回家歇息吧”
说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朝着后厅走去。
扔下了一屋子不明所以的人,面面相觑。
门口的守卫打开门
,做着请的手势,引着众人出去。
后厅屏风后的秦怀胤看着离去的众人,脸上笑意更浓,他知道,今晚的事情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他们的思考和选择。
现在开始,这些人应该不会再选错位置了。
秦怀胤今晚的做法,就是想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有什么。
第一,抓人前来,所有人,无论是在守卫森严的家中,还是在繁华闹市,无论身边有着什么样的护卫,全都没有反抗挣扎的能力,尽数擒来。
要高手,我有。
第二,胆敢有反抗不从者,直接杀,毫不留情。
要手段,我有。
第三,圣山天谕殿殿主,是我师父。
要势,我还有。
秦怀素还能拿什么和我比?
你们不选我,还能选谁?
就在秦怀胤看着众人离去的时候,身后那黑袍人又出现,问向秦怀胤:
“都杀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弄的这么复杂,今天放他们离去,下次再想把他们都抓来可就难了,今天的抓捕,我可是费了好些心思”
秦怀胤转身看着黑袍人,目光阴冷,开口说道:
“杀人是手段,不是目的。打个巴掌给个枣,虽然老套,不过好用。等明日国祭之后,这些人自然会选对地方。对了,周晚我要活的,死的没用,周信虽然不表态,也不能不妨”
“已经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