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雷兆明的话，我才知道郑岩庭居然还没死。
不过他好像已经离死不远了，看来这个人真的很怕死，那晚自知大势已去，便仓皇逃离了现场。
他应该已经活不长了，就凭他的器官衰竭，加上重伤，没准还要走我前面。
“雷董，他确实到过花城，我在花城见过他，并且龙湾广场发生的事，也跟他有关。”我没有隐瞒，说出真相。
雷兆明瞪大眼睛，旋即皱眉道：“他跟龙湾广场，有什么关系？”
我自然不能说太明白，便撒谎道：“雷董，我跟道协签了保密协议，您真要我说吗……”
听到这话，雷兆明顿时变了脸色，根本没犹豫：“算了，还是别说了，反正他都要死了，跟我有屁的关系，指不定我这个月就得去参加他的葬礼。”
说完，雷兆明便让我回家好好休息，只要没什么事，就暂时不用来公司。
从他办公室里面出来，我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让宋飞他们全身而退。
要是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就让他们跑路吧，我就不信雷家还能手眼通天。
从公司出来，我又去了一趟医院，不过我不是去看病，而是去看望一个人。
在死之前，我想把该做完的事，全都做完。
上次围剿丁算天，我和左小燕互换了身体，她的身体受了很严重的伤，好在有元修道长给她治疗，她又在医院躺了这么久，听说已经快出院了。
我来到她的病房，发现有两名青云观的弟子在守着。
“李木师兄。”
他们对我很客气，见面就打招呼。
不得不说，青云观上下，从老到少，修养无一不超过常人。
“这个女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现在在睡觉。”
“两位师兄辛苦了。”
我点点头，轻轻推门走了进去，来到病床前坐下。
再次见到左小燕，她消瘦了不少，没有了社会气息，脸庞也清秀了许多。
看到她静静躺着，紧闭着双目，我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心疼她，我是悔恨，悔恨我为什么要想出那个计划，为什么要救不相关的人，导致我姥姥过世。
如果我知道那个计划会导致我姥姥过世，我是绝对不会执行那个计划。
我救了左小燕一命，也救了那些被拿去给丁算天续命的魂魄，让他们得以轮回转世。
可代价，是以我亲人的生命换来的。
现在我也要死了，我突然想起张凌霄说过的话，为什么好人这么难做，为什么做好人的代价会这么大。
似乎是察觉到床前有人，左小燕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她看了我半天，突然伸手擦拭着我的眼泪：“你哭了……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尽管染了黑发，化了妆，我的老态已经遮掩不住。
我擦干眼泪，苦笑道：“我本来就已经老了，我大了你将近十岁，现在身体养好了，也没人会害你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左小燕一脸沉思，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我想去打工。”
“打工？”我皱眉起来：“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打什么工，给人刷盘子？”
她望着天花板，噘嘴道：“我又没钱上学，我在医院躺了这么久，我父母也没来看望过我，我姥姥供我上学不容易。”
原来是因为钱。
生而不养，她父母真是畜生。
“钱你不用担心，我会资助你念完大学。”
我安慰道：“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跟着精神小伙瞎混了，我们读书不光是为了将来挣更多的钱，而是为了明辨是非，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做一个精神空虚的俗人。”
她点点头，俏脸一红：“你是要包养我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等你长大再说吧，不过我是不会包养一个文盲的，至少本科学历。”
她‘噗嗤’笑出声来，伸出小拇指：“那我好好读书，等你包养我，拉勾。”
我也伸出了小拇指：“拉勾。”
……
次日，我给左小燕办理了出院手续，帮她重新找了一所好一点的学校。
我要资助完她上完大学，但也没那个机会长期给她打钱，所以我把这件事拜托给青云观。
听蓝武说，青云观是兰江市有名的道观，虽然比不上道宗这些大门大派，但每个月的香火钱都不少，元清道长每个季度都会拿这些香火钱的三分之一去做慈善，帮助有需要的人。
所以我打算，将我那几千万捐赠一部分给青云观，其中的一部分则让青云观定向资助左小燕上完大学。
送她来到新的学校门口，望着全市最好的中学，左小燕有些不敢进去。
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这所学校的校服，再也不是那副社会打扮，整个人看起来清纯了不少。
不过她似乎害怕自己融入不进去。
“读这里，很贵吧……”她低下头，显得有些自卑。
“我说了，只要你好好读书，所有的学费，包括你的生活费，都不用担心。”我背着手说道。
“可是我已经落下很多功课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白了她一眼：“所以我帮你留级了，还留了两级。”
我拍着她的肩膀，认真道：“我要去办一件事，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走之前，我送你一句话吧。”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她突然俏脸一红，盯着我道：“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我有些无语起来：“没文化，真可怕，这四句话要表达的意思是，过去的时光虽然已经消逝，但珍惜将来的时光还不算太晚，你还小，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放弃大好未来。”
“这就是读书的意义，懂了吗？”
左小燕点点头，跑进学校。
她转身朝我挥了挥手，跟我道别。
清晨的阳光，来来往往的学生，重新回到学校的左小燕，让我看到了一群年轻又朝气蓬勃的生命。
曾经，我也是这么朝气蓬勃。
我也朝她挥了挥手，目送她走入校园。
又办完一件事，接下来，该去给陈小妍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