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两辆大巴开到了排头村后的万佛山脚下。
虽然号称是山,但整座山不过百余米高,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山包。
山脚下有一座寺庙,名叫万佛寺,这座山也因此庙而得名。
门口镀了金漆的降龙伏虎罗汉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被寺内的僧人们擦得光亮。
寺内的主持在门口迎接剧组,剧组方面已经提前和寺里联系过,获得了拍摄许可。
高天翔率先下了车,招呼着剧组人员搬着机器进寺布置片场,而张嵘则和彭彭、徐光耀还有郑泽师一起窝在大巴里喝醒酒汤。
昨晚为了打破彭彭的隔阂,拉进大家的关系,他们喝了不少酒。
平日里剧组聚餐,张嵘是不允许喝酒的,这次破了例,大家一时间没忍住,喝得有点多。
其他人还好,郑泽师和彭彭今天还要拍戏,着实有点难受。
不过好在阿坤特制的醒酒汤效果不错,众人喝完之后,感觉舒服多了。
休息了半个小时,片场就布置好了。
张嵘来到片场里检查了一番,挪了下监视器的位置,就让人把演员们都叫了进来,准备开机。
郑泽师先行进到了寺里,在车上还哎呦呻唤的他,此时已经龙行虎步,整个人精神焕发。
彭彭跟在他身后,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好奇的打量着寺内的布置。
他们位于主庙正殿,是个叫万佛堂的正方形殿宇。
四周的墙边有九层木架,架子上摆满了一尊尊的佛像,密密麻麻,鳞次栉比,据说总数有尊。
在如此多佛像的注视下,嗅着空气中弥漫的佛香,人往往会自然而然的生出一种敬畏感来。
往常在片场里咋咋呼呼的场务们,今天仿佛都换了个脾气,说话都变得柔声细语起来,动作也加着小心,像是怕惊扰了满寺的神佛。
进到片场,郑泽师就径直来到了香案前,面色严肃的上了三炷香。
像他那个年代的艺人,对于这些事儿还是比较重视的。
倒无关什么信不信,只是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是要遵守一下的。
很快,现场就布置妥当了,演员也全部就位,就要正式开机了。
“各单位准备!”
张嵘没有用大声公,因为寺内的建筑结构会折射不少回声,在寺内说话不用很大声,就能让所有人听到。
“演员就位!”
“机器ok!”
……
确认无误后,张嵘看向了郑泽师,笑问:“kent哥,你先打个样?”
“没问题。”
郑泽师比了个手势,面无表情,显然是已经进入了状态。
这场戏的表现力几乎全在郑泽师的身上,但彭彭也不是没有作为,他在这场戏里的表现,是对结局的一个暗示。
肖盟已经将机器架设在了香案后方,对准了郑泽师的背影。
这场戏主要从两个角度拍摄,一个是越过卧底,拍摄郑泽师的近景半身,另一个是从郑泽师的背后拍,以佛像的视角,俯拍郑泽师等人。
寺内视角的镜头不好拍,因为需要爬高上低,比较受限,万一碰坏了寺内的东西,是要赔钱的。
要是打破点果盘什么的倒还好,可要是打破了什么古董,那就惨了。
所以,张嵘打算先把背面视角的镜头拍完,然后再消停的拍正面特写。
“来,各单位注意。”
张嵘将身子挪回监视器后,看着监视器上显示的画面,吩咐:“咱们先走一遍啊!”
场务举着场记板上前:“万佛寺,一镜一次。”
啪!
场记板合拢,郑泽师站在香案前,等了两秒,才迈步上前,点燃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插在了香炉里,然后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向着佛像拜了拜。
摄像机记录着画面,肖盟操控机器,平稳的由左至右,将他后方的演员逐一收入镜头中。
他跟着张嵘已经拍了两部戏了,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吴下阿蒙。
有三十六亿票房电影首席摄像师的身份加身,他在满是香江人的剧组里,也是鼻孔朝天,俨然一副高手做派。
不过他的傲气还是有些真材实料作为支撑的,前两部戏里,他已经将卜小贤的那些东西都学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原本就有点底子,在技术方面,他现在也算是张嵘团队里少有的能拿得出手的人才了。
不过他的技术水平主要还是体现在执行张嵘拍摄要求的方面,他会完全按照张嵘的分镜头脚本来执行拍摄任务。
而且他不是死搬硬套,而是真的理解为什么镜头会这么安排。
他能领会镜头每一次推拉移摆的效果,并且将其呈现出来。
这样一来,就导致他和张嵘形成了很高的默契度,甚至超过了高天翔。
就像是在这个横移的镜头,如果是其他摄影师,肯定只会按照分镜头脚本,按部就班的从左到右拍个遍就完事儿了。
但他却知道在镜头框中彭彭的时候,略微放慢一些速度,这样会让观众在看到这个镜头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放在画面中央的彭彭身上。
彭彭站在群演中间,看着上香的郑泽师,默默无语。
这一遍拍的是他的正面,所以他才是这个镜头的主角。
如果他的表演不过关,那么这个镜头就得重拍。
他已经看了剧本,这场戏里他的戏份不多,甚至连台词都没有,他只需要给一个眼神的变换就好。
但眼神戏是最难演的,那种分寸的把握需要很精妙,尤其是情感很复杂的眼神戏。
所以,虽然戏份不多,但他对这个镜头还是很重视的,昨天即便喝醉了,回到房间以后,他还对着卫生间的镜头练习了几十遍。
他是第一次和郑泽师这种级别的影帝合作,内心自然是有些忐忑的。
思绪飞转间,郑泽师已经上完了香,转回了身来。
虽然镜头拍不到他的正面,但郑泽师回脸后的眼神,却依旧让紧盯着他的彭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从左至右的扫过群演的脸,郑泽师就像是一头巡视猎物的猛虎。
他的视线扫过了彭彭的脸,但在那之前,彭彭就避开了眼神。
他根本不敢和郑泽师对视!
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半秒,郑泽师移开了眼神,沉声开口:“五年前,屯门大兴村,皇宫大酒楼门外的泊车档,开张大吉!”
像是想起了当日的场面,郑泽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笑容一闪即逝,他的眼神重又变得阴冷。
“我和兄弟们雄心壮志,没想到开张还不到半个月,平均每天被人扫荡1.3次,一年内……死了六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