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晚上出发，多半是为了掩人耳目。
耀哥将头靠在椅背上，眼睛扫视着车窗外。
春夜薄雾。
不能说月黑风高，但能见度不高。
车大灯的两道光柱，像两条伸出去的探棒，探寻白雾后面的道路。
坐在旁边的魏庆洲看了耀哥一眼。
李耀感觉很敏锐，低声道：“有话要说啊？”
他们俩坐在大客车的中部，车前头司机后面坐着两个带队的人，来自青云帮的壮汉。
这车上可能还有青云帮的人，扮作悍帮的人，坐在他们中间。
魏庆洲看看旁边。
有的人在闭着眼睛假寐，有的戴着耳机在听歌，有的睡着了。
声音很轻，“我刚才从卫生间出来，看见一个人在和青云帮的几个领队聊天。”
耀哥没改变姿势，“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人我有印象。”
“是什么人？”
“我们集团刚进天海市，市领导接见过我们，那个人就在代市长吴友德身边，应该是个助理什么的。”魏庆洲让自己的声音既能被耀哥听清楚，又不被旁边的人听到。
耀哥沉默了一会，“这意味着，这个项目和本次行动，天海市上层是知情的。”
魏庆洲点点头。
天海市往北，再也没有大城市，散落的乡村还是有的。
陨石灾难以前，北方的城市不少，但是随着灾难后人口大幅减少，气候变冷，北方变得不宜居，城市消失，人们向温暖的南方撤退。
耀哥换了个姿势，“但是我怎么看这次行动都像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的样子。”
魏庆洲赞同，“我看也是，到了地方就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魏庆洲来到天海市的一个任务就是，弄清楚青云帮要跟他们魏氏集团合作的是个什么项目。
魏氏集团手里有资金，他们希望投入市场回报比较高的项目，青云帮声称这个项目的回报率是百分五十以上，这个说法让魏氏集团的掌舵人魏健旺迟疑了，这么高的回报率太可疑了，必须搞清楚以后再说。
还有，另外一个帮派也来请求合作，古斯塔夫帮，这个世界最大的帮派，也想利用魏氏集团的资金，允诺的回报率仅次于青云帮，项目地址也在北方。
魏健旺和儿子魏庆洲聊起这个，两人判断，青云帮和古斯塔夫帮提起的可能是同一个项目。
貌似保密级别很高的项目，因为到现在魏庆洲都不清楚他们去北方具体做什么。
各怀心腹事。
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很难入睡。
坐在身前的老三发出鼾声。
大客车出了天海市的辖区，到墨丘山至少要跑一天一宿。
跑出去四个多小时。
大客车停了。
领队的俩青云帮壮汉起身喊：“下车下车，大家下车，所有人都下去睡觉。”
耀哥站起来，揉揉眼睛。
这是到哪里了？
外面黑漆漆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魏庆洲伸了个懒腰，还以为要在车上凑付一宿呢，没想到还有睡觉的地方。
下了大客车，车外清凉，空气新鲜。
越往北走越凉快，春天来的也越晚。
大客车的一边有一座长条形的三层房子，有几个房间亮着灯。
看来他们是现有准备啊，接到人，夜里在哪休息，需要准备多少个房间等等，人家都做预案。
青云帮的领队人数不少，耀哥像是无意的四周数一数，肉眼可及的就有三十多人。
这些人的体型更像打手，换言之，途中悍帮人有什么不妥，这些人即可出手镇压。
当然在没事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要与悍帮成员和平共处的，都走到这一步了，培养一个合格的劳动力不容易的。
悍帮的弟兄们排着松散的队形，首先进入楼侧的卫生间撒尿。
大家意识还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哗啦呼啦，撒一泡黄尿。
有人嘀咕：“这是到哪里了？”
“天海市的北边，出了辖区不远。”
“咱不是光明正大去赶会挣钱嘛，怎么感觉跟做贼似的？”
“呵呵，低调发大财！”
从卫生间出来，走不多远。
魏庆洲拉拉李耀的衣角，“看那边，轿车前面，那几个站那说话的，面朝着咱们的那个人，就是我说的天海市的那个人。”
耀哥向那边看了看。
距离远，天色暗，看的不是分清楚，但是李耀觉得好像见过这人，有可能是在吴友德去小学视察那一次，这个人跟随吴友德去过。
这人长的没啥特点，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扒拉不出来的那种，否则，以耀哥的记性怎么会漏了他。
这人的随行，可以理解成代表市领导考察新项目？
他们被带进楼里，长长的楼道散发着刚刚建好的建筑物特有的味道。
一间卧室八个人，分上下铺铁床。
李耀，魏庆洲，老三都钻进一个卧室。
卧室的格子窗不大，可能是考虑北方冬季寒冷吧，窗户不能开的太大。
大家也没打算正八经睡觉，扯过厚重的被子盖上，躺在铁床上迷糊着。
领队喊过，抓紧睡觉，还能睡五个小时。
老三咕哝，“五个小时，够谁睡的。”
大家很快都倒下了，坐车也是很疲乏的。
耀哥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走廊里已经没人走动。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
李耀轻手轻脚摸下床，轻轻推开房门，走廊里昏黄的顶灯散发着暗淡的灯光。
各个屋子都能听到鼾声。
耀哥疾步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走廊的另一头闪出一个穿着灰制服领队，他看见李耀就停下来。
李耀并没停下脚步，而是紧跑几步，来到大门口。
领队冷声问：“你要去哪里？”
“拉肚子，憋不住啦！”
李耀随后向楼侧的卫生间的快跑，显得十分合理。
领队看着他的身影，注意到他的两手扶着肚子，好像在帮忙控制着别拉裤子里。
李耀跑到卫生间旁边，回头看时，除了两台大客车里面亮着灯，有人在里面值班，其他地方看不到人影。
耀哥知道，他们肯定安排了值夜的人，前后左右都安排了。
坐客车过来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能少，他们都要带去目的地。
李耀注意到，那几个坐小轿车的人，都上了二楼。
耀哥从卫生间的窗户翻上去，楼侧的卫生间是后来加盖的，卫生间的顶上就是二层走廊的通气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