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月教坦诚的接收了这局判输的结果。
就此,两轮过后,四方很平均的都只拿到了一场胜利。
望闻问切,望和闻都考过了,剩下的就是问和切两个环节。
“我看连续进行了两轮,大家也挺累的,不如休憩一下,品品下午茶吧。”赵慧珊提议道。
看着几个盛满酒水茶饮和糕点的餐车推上来,宋澈却无心品尝,对尚教授等人说道:“出去透透气吧。”
至于其他三家,则无心挪地,显然都在提防着,生怕自己一出去,其他几家暗中搞鬼。
信步走出了城堡,俯瞰着优美壮阔的澳港风景,宋澈等人被气氛压抑的心绪顿时为之一阵清爽。
不过,大家依旧没敢直接松弛神经。
尚教授忧心忡忡的道:“这一届的交流会,没想到会激烈成这样。”
“这也进一步验证了我们的猜测,这一届中医公会的话事人,背后涉及的利益非同寻常!”宋澈凝声道。
尚珂皱眉道:“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那个暗箱操作到底是谁搞的鬼。”
“除了霍景文,还有谁有这个能耐本事。”宋澈冷冷道。
“那动机呢?”
“动机就是霍家想扶持自己的人掌控中医公会。”
宋澈一针见血的分析道:“我们是他这个计划的绊脚石,肯定得先设法踢开,仇胜不过是替罪羊……而且我怀疑,仇经堂和仇胜父子也有自己想要扶持的人选,和霍家想要扶持的人选起了矛盾冲突,于是霍景文借刀杀人,又同时一箭双雕,既恶心了我们一把,也间接剥夺了仇家的话语权。”
“高明啊!这个霍景文的心机城府,比传闻的更加深沉恐怖。”狄天厚感慨道。
“那么问题来了,那三位公证人,属意的扶持目标分别是谁?”尚珂点出了最大的疑团。
“用排除法,首先排除掉我们。”宋澈展现出了手术的技艺水准,细致又犀利的剖析道:“赵慧珊虽然几次帮衬了我们,但也只是为了偿还破解云霄大厦案子的人情,她的背后,是整个赵家的利益和意志。如果赵家真的想扶持我们坐上中医公会的话事人,那么昨晚赵慧珊就该私底下跟我透露口风了,而不是奉劝我打消一争高下的念头。”
“也就是说三个公证人,其实没有一家是支持我们的。”尚珂很无奈的耸耸肩。
除了赵家,霍家和仇家连猜都不用猜,没有使劲坑宋澈等人就算他们注意吃相了。
“继续排除法,霍景文应该也是排斥巫月教的。”宋澈继续分析:“刚刚那一回合关乎龙源妮是否违规的问题,霍景文几乎采取了一切手段去打压他们。”
“如果巫月教的背后有人力挺支持,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赵家,毕竟龙源山之前就已经和赵家在云霄大厦这件事里有过交集了。”
闻言,尚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那赵家未免太不厚道了吧,我们劳心劳力的帮他们破解了云霄大厦的谜团,他们还绕过我们,和我们的竞争对手暗通款曲。”
“对于这级别的商人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过河拆桥也是常规手段了,况且人家已经给足了我们报酬。”宋澈淡淡道:“或许是赵家,以老爷子赵嘉良为首的族人们,觉得巫医们的总体实力更加高明,并且通过病毒药剂的事件,让他们觉得和巫医们合作,很大概率能参破延寿长生的法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们四方里,巫月教最没有根基和声望。”宋澈道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结论:“如果赵家想稳稳操控中医公会,就需要一个背景不那么硬的傀儡代表。那么无论龟苓堂还是天参堂,都不是合适的选择,这两家在本地的底蕴太强了。而我,如今的声望大热,从基层到朝廷,都有我的舆论基础。他们也清楚以我的作风,不可能甘心做一个**控的傀儡,放弃扶持我上位其实很明智。”
“相比之下,巫月教有实力,但最欠缺的就是声望和资历,在澳港乃至华夏的医学界,几乎就是孤立无援,他们想要掌控中医馆会,在华夏医学领域占据一席之地,就必须有鼎力的靠山支持,那么,他们和赵家的合作也就顺理成章了!”
宋澈的分析,就跟心梗手术中刚开胸就找到阻塞点一样,直接点中了要害,让大家在谜团中直接看清了局势。
这么说来,倒不是赵家不厚道,只是宋澈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傀儡代言人,只能找了以制作傀儡虫著称的巫月教合作!
“可能性不小啊。”狄天厚顿时恍然,随即又有些迟疑:“但是照这个逻辑,同年高寿的霍家老爷子也应该属意支持巫月教上位,但是霍景文偏偏在公然的打压那些巫医。”
“这里就还有一个细节了,所以我刚刚只是说霍景文在排斥巫月教,而不是说霍家在排斥巫月教。”宋澈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霍景文未必在顺着霍老爷子霍长盛的心意去操作。”
众人一愣又一惊,立刻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成语:阳奉阴讳!
“我也听说过一些霍家的家事,关于争夺继承权的。”狄天厚道:“本来霍家内部,是钦点了霍景文同父异母的胞弟霍明文接班的,但因为之前闹出了一些不光彩的丑闻,霍明文的机会硬生生给霍景文抢走了,最近霍家一直有传闻族人们在较劲和算计。”
“没错,霍长盛不傻,他很清楚,霍明文的失势是霍景文在暗中搞鬼。”宋澈道:“换做你们是霍长盛,在已经决定的家族继承权事宜上,却被下面的晚辈给一手颠覆篡改了,会不会觉得权威遭到了挑战?”
大家代入角色、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霍长盛在霍家乃至澳港,就是一个老皇帝般的存在。
他一向说一不二,做出的决定,连澳港的长官都不能置喙干涉。
而现在,他一手制定了家族继承权的安排,却被霍景文给摧毁了,他怎么可能能咽下这口气。
想来,霍家内部的继承权争夺战已经趋近白热化了!
“换言之,霍长盛想敲打霍景文,而霍景文也在图谋不轨,不希望让霍长盛获得巫医们的支持,进而拿到延寿长生的法子。”尚珂何等的冰雪聪明,迅速将一条条脉络给总结了出来。
“进一步推敲,仇家应该是处于左右摇摆的,仇家的地位远不如赵家和霍家,在这个场合的作用,无非是霍家和赵家之间的缓冲带,或者说中立的棋子,当两家举棋不定的时候,就看他会倒戈哪一家了。”
这么抽丝剥茧下来,看似错综复杂的局势,其实也很清晰了。
赵家大概率在支持巫月教。
霍长盛和霍景文各怀心思,前者支持巫月教,后者排斥巫月教。
至于仇经堂就是一根墙头草。
“等等,是不是还少分析了一个对象。”尚教授沉默许久,忽然提道:“天参堂。”
至于龟苓堂,大家连提及的念头都没有。
人家都注定要当缩头乌龟了,还需要什么存在感。
反倒是不显山露水的天参堂,更值得他们提心眼。
其实宋澈也挺想分析一些天参堂在这场较量中的角色,但又实在找不到切入点。
毕竟沐春风的门面功夫做得太好了,就如完美无缺的圣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直觉上,大家又觉得越是这种完美的人设,背后潜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这不是心理阴暗,非要把人往坏处想,而是一种在医学上培养的意识判断力!
宋澈就见多了许多看着活蹦乱跳的人,或多或少隐藏着隐秘的疾病。
总之,现在还不是对沐春风放下戒备的时候……
就在宋澈若有所思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阵清亮的婉声。
“喂,泼猴医生。”
宋澈莫名又荣获了一个新绰号,回头一看,龙源妮正亭亭玉立站在城堡的庄园绿地之上。
一阵从海洋拂来的和风掠过她,荡起的裙袂平添了几分写意。
只是,这妮子看向宋澈的神情,仍像是宋澈欠了她百八十万。
尚珂率先唯恐天下不乱的调侃道:“小姑娘,你怎么管他叫泼猴医生。”
“他不就是一只泼猴嘛,犯的那些事,网上一搜一大把。”龙源妮撇嘴道:“就说上次,不就是耍猴戏,硬是夺走了我弟弟的功劳嘛。”
“看你的口气很不服气,是想替你弟弟讨说法嘛。”宋澈苦笑道。
“我倒是想啊,可惜你一直缩在后面没给我机会。”龙源妮冷哼道。
宋澈很想说‘我能坑哭弟弟也不在乎再承包姐姐的泪点’,但想到这妮子刚在里头受了委屈,为照顾她的脆弱心灵,还是不做口舌之争了。
“如果你不服气,我们可以约时间再比试一场,今天这场合不是时候。”宋澈道。
闻言,龙源妮的妙目打量了宋澈两眼,俏脸上的幽怨敌意也消弭了许多,道:“其实我出来也不是找茬的,是有事情商量……关于中医公会的话事人。”
宋澈听得颇有些莞尔。
虽然自己不受各方待见。
但偏偏各方又试图想拉拢自己。
恨是恨之入骨,爱也爱得如潮水涛涛。
说来说去,还是实力注定了自己是这座城堡最靓的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