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环山绕水,山水秀美。
景物更是雅致风趣,秀丽婉约。
就连着秋日的雨,也与盛京不同,反而有种雾雾朦胧的美,叫人望而生怜,实在是欢喜多过忧愁。
可真的再一次踏在这片土地上,沈阮与骆闻息的心境却是与以往截然不同。
他们以为,他们会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藏匿其间,可真当他们细细想来,却好似没有。
没有任何的怀念与不舍,好像曾经数十年的感情,在他们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已全然不在。
“暖暖。”骆闻息就像是初到此处,他偏头看向跟在他身边的人,“可要坐船游湖?”
沈阮已然累的不太行,听见后,就连话都不想与他说,只是摆摆手,表明自己拒绝。
骆闻息倒也不气馁,只是说道:“那瞧来你今儿便是不太想了,不如我们歇息歇息后再来?”
沈阮已经放弃与骆闻息说此事。
金陵城对骆闻息和沈阮来说,是无比熟悉的地儿,在这儿两人就算是闭着眼走也都不会迷路。
“要不,我们还去天悦客栈?”
“小叔叔,你在金陵难道都没什么宅子嘛!”沈阮道,“住客栈,许是不太方便呀!”
骆闻息笑了:“住客栈当然是不太方便,只是我们来得急,那宅子还没打扫了。”
“那今儿便登门去打扫打扫便好。”沈阮说道。
骆闻息自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她希望她瞧见宅子的那一瞬间可不要太惊讶才好。
“暖暖。”骆闻息弯下腰,凑到沈阮的耳边,“如今我们在金陵城,这个称呼和名字是不是也要改一改?”
沈阮略一思忖后,觉着骆闻息是言之有理,便说道:“自然。”
“在这儿,我便叫沈暖,而你便叫沈息,我俩便以兄妹相称。”
骆闻息如何不懂沈阮的意思,闻言他便是一笑道:“我俩兄妹打小便相依为命,做些不起眼的生意谋生,侥幸命好,赚得碎银几两,今儿来金陵,是想多谋一条生路。”
“我俩做的是绫罗衣料的生意,往来与大梁大燕以及其他地儿。”沈阮顺当的将后面给接上,“兄长,多年不见,您口才渐长了。”
“好说好说,妹妹不也是如此吗?”骆闻息弯着眉眼与她一笑,风流尽显。
这身份安排恰当后,两人雇佣一辆马车进城后,便径直往骆闻息在金陵城置办的宅子去了。
亭台楼阁,绿柳红花。
清幽的池塘坐落在假山之前,另一侧还有一座四面环风的攒尖凉亭。
几个貌美的少女坐在其间。
云娴低头弯了弯臂弯间的披帛后说道:“隔壁不是一座荒宅吗?今儿怎会这般吵闹?”
“听说,好像是有人家搬了进来。”席间年岁最小的云静开口说道,“刚才我的丫鬟前去瞧过,搬来了一对兄妹,说是从商的。”
“商人?”云娴面露不屑,“他们也配与我云府挨着?”
“三姐姐。”云静见状赶紧又道,“据说,那位姑娘生得很是好看了!”
“好看又有何用,不过是商女罢了。”云娴冷哼道,“以色侍他人,下贱。”
云静还想说是,却被一侧的亲姐在大腿上拧了一把肉。
她有些忿忿不平的转头看向云落,半响后这才顺了姐姐的意思,说道:“可不是吗?一个商女生得那般好看,又有何用,哪里比得过三姐姐。”
这话,让云落一时忍不住捂了脸。
果然下一刻,听完云静话的云娴,脸色都被气得发青:“不过是低贱的商女,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五妹妹。”云娴抬眼目光如炬的瞪着她,“你如今也算是飞上枝头便凤凰,可别学你姨娘那等下贱样。”
说完后,云娴冷着脸拂袖而起,疾步离开凉亭。
她这一走,云落的心这才算是落了下来。
她又一把拧住云静的大腿:“你说你,干嘛非要和她过不去?惹了她,可没我们好果子吃!”
“二姐姐,你就是胆子小!这有什么可怕的!”云静满不在乎的撅着小嘴说道,“云娴不就仗着自己是嫡女吗?那我就偏要杀杀她锐气!整个云府谁不知晓,父亲很是厌恶母亲,但相反最宠的便是我们姨娘,就算是惹了又如何, 难不成父亲还要罚我不成?”
“你呀你!你就仗着父亲的宠爱为所欲为吧!要是真的惹恼了父亲,你瞧谁保得住你!”
“我也不需谁保护!反正父亲可不会厌了我!”云静轻哼一声后,扭着腰肢便走了。
留下云落一人坐在凉亭里,忍不住掩面叹气。
父亲宠爱她们姨娘这件事诚然不假,但母亲可是大梁的郡主,又岂是她们可以挑衅的。
秋风凉飕飕的吹来,云落实在是也受不住这等凉意,她稍坐片刻后,便也招呼过丫鬟走了。
等几人全都走后,空旷的墙壁上蓦地就出现两人。
女子身着艳丽的红裙,衬得眉眼愈发娇美明艳,似明珠般,璀璨夺目;男子着玄衣玉冠,面容皎皎,竟也出众,叫人心生好感。
赫然是沈阮与骆闻息两人。
他们此时悠闲自得坐在那,就像是在赏风景一般。
府里的暗卫见着,想起刚才得知的消息,便也藏匿在角落中,暂且按耐不动。
“这便是云家。”沈阮坐墙头,双脚晃晃悠悠,“风景可真不错!”
“那个假山池塘尤其好,兄长,我也想要呢!”
骆闻息道:“买。”
沈阮抿着嘴角一笑:“好,那兄长可不准心疼钱呀!”
“你想要的东西,我何时没有给过你。”骆闻息说着,余光却是不动声色在四周转悠一圈,将藏匿在其间的暗卫全都捕捉住后,便抬手在她后脑勺轻轻一敲,“好了别瞧了,这可是别人家,我们坐在这儿算个什么事,随我下去。”
沈阮抬手面向骆闻息:“那兄长记得给我买个池塘,我想栽些莲荷,还想养几条小鱼。”
骆闻息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从墙头一跃而下。
不过是两个半大的姑娘少年,暗卫并没过多地关注,见着他们走后,此事便也就此揭过去。
落地后,沈阮便将身子抵在墙上,忍不住轻笑出来:“那人便是长平与云晞之女?”
“对。”
“还好云晔不是由长平教导长大,要不然……云家可真是要绝后了。”沈阮嗤笑着想起亭中那个高傲轻蔑的少女,眼中的笑意更是明显,“长平本就不是个聪明的,没想着教出来的孩子,也是个蠢货。”
“不过,出言怼她的那个姑娘,好像与我之前生得有几分相似呢!”沈阮想起云静那双灼灼的眉眼,心头却是有些恶心,“恃宠而骄,云晞的眼光何时差到这种地步?”
骆闻息没好气道:“我怎会知晓?”
沈阮撅着小嘴,不太高兴:“不过,云娴养成这样,我那好一对好父母都没说着帮着管教一二?”
“不过是外孙女罢了,实在是用不着我兄长操心。”骆闻息开口说道。
“也是。”沈阮耸耸肩,却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眼斑驳的墙面,“一个庶女,竟然养得比一个嫡女的调子还高,长平也能忍气吞声?”
“当年与我作对的劲,哪去呢?”
“你好像不开心?”骆闻息自也是关注到了沈阮的情绪。
沈阮先想了想,与他说道:“你为何会觉着我开心?”
“长平好歹是我的嫡亲姐姐,瞧着她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觉着我开心?”
“我以为你不喜她?”
“我的确不喜她,但她被一个妾室爬到头上欺负,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沈阮说完后,抬脚便往屋里走,“你将云家的消息收集一份给我,我要瞧瞧。”
“你要作甚?”
这话,一下就让沈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她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庭院中的骆闻息:“小叔叔,你来这儿要做什么我不关心,同样的,我想做什么,你最好也不要多问,我俩之间这种状态最好,不是吗?”
“你怎知,你问了,我不会答?”
沈阮轻轻一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在为谁办事,需要我提醒你吗?”
“小叔叔。”
骆闻息脸上笑容不减反增:“你何时发现的?”
“这重要吗?”
“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既然不是很重要,那你我就这般相安无事,最好。”沈阮笑盈盈的看着他,“没准最后,我俩又一次殊途同归,也说不准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