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阮回到院子时,就见着骆闻息披着大氅坐在石桌边上,而在石桌上还放着一个令她万分眼熟的大箱子。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后,这才信步走进去。
骆闻息见着她,倒是脸上带了几分和煦的笑,手中的扇子更是被她合拢,指着一侧的箱子,笑盈盈的问道:“眼熟吗?”
的确很眼熟。
不就是她刚才在云府,云晞给她的那个吗?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云晞他们的动作竟然会这般快,她这才在云娴那处呆了没有多久,这边就已经将她的报酬给奉了上来。
“眼熟呀!”沈阮并不避讳,而是直言与他说道。
甚至是还主动在石桌边上坐下,让玲珑给她那了一件披风来。
骆闻息用扇柄敲了敲面前的箱子,对她说道:“这是云家给你的谢礼,是要谢你救了他们的云三姑娘吗?”
“不过云晞和长平什么时候会出手如此大方呢?依照我对长平了解,她会觉着你救了云娴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这种谢礼,压根就不会出现,最多只是给你几句口头上的承诺,比如,周静婉。”
这要不是因为时机不对,沈阮还真想给骆闻息鼓鼓掌。
因为他说得实在是太对了,就连长平的反应也是猜测的十分准确。
长平的确给了她一个口头上的承诺,比如,帮她说教说教周静婉。
只是先不说,长平与元嘉之间差着几个品阶,年少时,元嘉就对长平嗤之以鼻,而她如今想要借着长辈的这个身份去说教,实在是有些好笑。
“对不对?”
面对骆闻息的问题,沈阮并不多狡辩,而是点了头,算是应了他的话。
听见后,骆闻息果然嗤笑一声,重新用扇柄拍着箱子,说道:“那这玩意你打算如何解释?”
“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云家给我的一点报酬,而且这还只是定金。”沈阮笑着,伸手衬着下颌,“事成之后,还有更多了。”
“还有,纠正一点。”沈阮说道,“这些,也不算是云家吧,是云晞单独给我的。”
骆闻息脸色沉了沉:“你被他发现了?”
“是呀!都这么久了,我的画像怎么着也该传到他的手中了吧!要是还传不到,我都该怀疑,悬镜这些年到底是差得有多离谱。”沈阮对此,也只是耸耸肩,丝毫不在意。
骆闻息闻言便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第一,告诉他姜胤在哪,活得。”
这个条件,骆闻息自然也可以接受。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真的要将姜胤如何。
是以他的脸色还算可以,便又问道:“那其他呢?”
“帮他进一个地方。”沈阮说道。
骆闻息闻言,眉头是一下就拧巴起来。
这偌大的金陵城还有云晞去不了的地方吗?
若是真有,那必定只有一处。
便是当年花了重金打造的暗室,而这个暗室在姜暖的寝房之下。
当时沈阮他们逃出来,便是从这个暗室里出来的。
云晞知晓,自然是会有所行动的。
只是骆闻息没想到沈阮会答应。
“你疯了?”
沈阮神色却是冷淡:“这有什么,值钱我都偷出来了。”
骆闻息无奈:“你觉得我想问你的,是这个吗?”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有回不来,守着那么一个暗室又有什么用,倒不如换几箱金银珠宝什么的,说不准下半生还可以快活些。”
听见沈阮的话,骆闻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思议。
“你如今还真是现实。”
“我夫君两袖清风,我也是个穷酸秀才之女,我俩都没半点家底,是以总得为以后多加打算一下吧。”沈阮说道。
这话倒是没错。
只是骆闻息依旧觉着有些可惜。
“你若是愿意,那便行,毕竟是你的屋子。不过——”骆闻息重新看向这一箱金银珠宝又说道,“你这些玩意着实是有些沉了,一箱还好,若是多了,只怕回去的路上,是个累赘。”
沈阮听后说道:“这事我自是有解决的法子的。”
“我说了,事成之后,我在盛京等着他的报酬。”
“被人识破,你还真是无所顾忌。”
“我夫君呢?”沈阮没有和他继续这个问题,而是起身在院内转了一圈后,重新看向坐在那八风不动的骆闻息。
“你才走,周清远便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沈阮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冷下去:“他来找傅清辞,是为了周静婉还是那为了今天的那个火药?”
“我如今也只能说,两者皆有。”
沈阮眉眼倏地变冷,她站在石桌边上:“他们如今,是已经走了吗?”
“嗯。”骆闻息让雾楚上前将那厢珠宝给抱起,“傅清辞托我转告你一声,盛京见。”
“这玩意,我带走了,正好最近缺些银子。”
“嗯,拿去吧。”沈阮挥挥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对了,姜胤你打算多久放?”
“三日后。”骆闻息道,“我们最迟三日后也得走了, 你这边和云晞的事,还是趁早处理为好。”
“我知晓。”
“若是周静婉……”
“我直接去找长平便行。”沈阮说道,“毕竟口头承诺,也是承诺不是。”
“还有,你把雾楚留给我,我还需要他给我通风报信呢!”
骆闻息此时已经带着雾楚离开,听见她的声音,也只是举着自己拿扇子的手,同她挥了挥。
他这一走,院子转瞬又变得安静。
虽然早就知晓,她与傅清辞不会一路回去,只是如今陡然听见他离开的消息多少还是有些难受。
不过早就也好,金陵如今正是风起云涌之际,也不是明年燕帝寿辰,如今乱作一团的金陵可会好些?
“玲珑。”在跨过门槛前,沈阮倏地转身喊住她,“晚些时候,约莫两个时辰吧,你替我去云府走一趟。”
“你说,你要寻元商大人,告诉他,尽早为妙。”
玲珑虽是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依旧答了一声好。
沈阮跨过门槛进去,屋内冷清,半点不见与傅清辞有关的物什。
仿佛那人不曾存在,一切不过是她的,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