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带着微湿的风从窗扇外涌进来。
沈阮瞧见骆闻息的脸上涌上几分嘲讽。
她眉宇间所染上的几分肆意逐渐消弭,她调换了姿势,重新倚在那说道:“难道你觉着我说的不对吗?”
对此,骆闻息的态度依旧冷淡,甚至是还带着几分讥讽。
“云晞难道长得不好?”
云晞年少的样子,沈阮自然是记得清楚的,毕竟对他们而言,已经过了二十年,可是对她而言,也不过才几年罢了。
沈阮想了下:“好看是好看,但不是我所喜欢的模样。”
骆闻息闻言,没忍住对着外面的景色露出一抹无奈的神色,但还是耐着性子同她说道:“所以,要去吗?”
“去。”沈阮毫不犹豫的开口说道,“但我先得写信同我夫君说一声。”
骆闻息脸上露出嘲讽来:“你还真是对你这位夫君一心一意呀!就是不知道,你夫君是否也是这般。”
“我夫君自然是这般,你可别想在这儿挑拨离间。”沈阮哼唧一声后,便起身去寻了笔墨纸砚来。
一边写,沈阮一边抬头问道:“对了,姜胤如今人在哪?”
“往西去了。”
沈阮执着笔稍许沉吟片刻后,倏然莞尔一笑:“消息还算是灵通,也不笨嘛!比以前可是聪明多了。”
“姜阅没走。”
听见这个名字,沈阮正欢欢喜喜落笔的动作一顿,她抬眼看向骆闻息:“别告诉我,你见着他可怜,便收留了他,而且他此时就在客栈里。”
“嗯。”
沈阮脸上立即带着几分无话可说,她将笔一扔,也不在乎自个刚写出的信因此而染上一大笔的墨痕。
“你去哪?”骆闻息见状赶紧将她给拉住。
“你又不让我宰了他,自然是将他给赶走啊!”沈阮道,“我们接下来可是要去追击姜胤的,你若是让姜阅留在这儿,这不是让人给他通风报信嘛!”
“他不会。”
沈阮见状冷笑道:“你上辈子便也是这般说的,可结果如何?”
“小叔叔,你还想再尝试一次,被人背叛,是何等滋味吗?”
骆闻息并没立即说话,只是沉吟片刻后,长叹一声:“如今他伤势过重,我实在是不忍,让他流落街头,暖暖,不论如何姜阅也是你的堂兄,便帮他最后一次吧。”
“今夜过后,他是生是死,都与你我再无瓜葛。”
“你每次都是说得比唱得好听。”也不知是沈阮被他劝住,还是沈阮已经懒得再去与他啰嗦这些事,不过在听见他的话后,她的确是没在说话,而是沉着脸重新坐回到书案前,取了另一张干净的纸铺开。
沈阮写的飞快,一边写还不忘与骆闻息说道:“傅清辞肯定讨厌死你了!”
骆闻息听着,并未辩解,而是点头道:“他一向都讨厌我!”
“我这次就是被你给连累的!”沈阮继续哼着,“等我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日来哄人。”
“你哄他?”骆闻息诧异的扬眉,“他若是这般不上道,不如我给你换个夫君?”
话音刚落地,就瞧见沈阮直接抄过一侧写废的纸,揉成团后,用了力道直接就往他身上砸来:“我才不要!”
骆闻息并没躲避,而是坦然的受了她这一砸后,便继续闭了眼,躺在那说道:“暖暖,说起来你好像对云晞娶了长平这件事很是开得看呀!”
沈阮觉着骆闻息实在是有病,不知道他为何干嘛要提及这些已成定局的事。
写好吹干后,沈阮这才将信纸小心翼翼折起来,递到骆闻息的面前:“雾楚被我派去盯着姜阅了,我身边无人可用,你替我将这信交给我夫君,务必要亲自送到他的手上。”
“你还信不过我?”骆闻息轻笑着反问。
他原以为自己会得到沈阮一个否定的回答,没想着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却是说道:“的确不怎么信得过。”
“你之前瞒着我的事,我可还没与你算账了。”
经沈阮这么一说,骆闻息倒是隐约记起一些来。
“这般久远的事,你怎么还记得?”
“没办法,我这人别的不怎么行,可是记性不错。”沈阮歪着头一笑,“好了,我去歇会儿,一会儿要走,记得提前叫我。”
“天黑之后离开。”
“好。”沈阮点头,“不过你在离开之前,最后将姜阅给弄晕过去,我可不想我们的行踪被人给泄露,会是叫人知晓。”
“这点分寸,我还是知晓的。”
沈阮回到屋中后,没一会儿便彻底睡过去。
甜腻的熏香似乎是翻山越岭而来,没一会儿,沈阮被便呛得不行。
她醒来时,就见着屋内有一团黑影,正蹲在角落里,香味便是从那个地儿传来的。
不过睡时倒也还好,如今醒来闻见这香气时,却是让沈阮一阵恍惚。
许久不曾闻见,她竟已开始排斥这个味道。
沈阮盯着那团影子瞧了许久,半响后,那团影子似乎感觉熏香已经布置好,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墙面一点点的站起来。
只是当他转身,瞧见坐在床榻中央那抹纤细的倩影时,他却还是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你何时醒的?”
“就刚才。”既然彼此的身份已经知晓,沈阮倒也没在和他装模作样,“不过堂兄既然来了,便请坐吧。”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受了重伤的姜阅。
姜阅对上这位小堂妹,心头还是有些怕的,他有些畏缩的颔首后,便小心翼翼的坐在桌边去:“许久不见,小郡主近来可好?”
在大梁,他虽是当时太子所出之子,但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罢了,而眼前这位姑娘,才是金陵城金枝玉叶骄纵着养大的姑娘。
是以对上她时,姜阅从不敢称起妹妹,都是随着那些人,叫她一声小郡主。
“堂兄来我房中作何?”
姜阅道:“我刚路过,没有闻见小郡主惯用的熏香,便想着进来为小郡主点一点。”
这也算是姜阅的一种习惯。
原先年少时,她与姜阅都住在姜川的王府时,姜阅便经常这般做。
只是今儿听见,却是叫沈阮好一阵的恍惚。
“我不用那玩意已经许久了。”沈阮说道,“物是人非,我想着堂兄该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