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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二人离开以后,烨帝依旧是心事重重,忧愁未散,心中有所郁结一般,总是时不时叹一口气。

“瑄儿,云景,这一次辛苦你们二人了,太子他们已经被寡人修理了一番,你们也不要太过斤斤计较,寡人毕竟是一国之君,总不至于连两块朽木都治不了。”

烨帝拂了拂袖,还在耿耿于怀。

“父皇深明大义,儿臣明白。”

时云景语气淡淡,还是这么潇洒大方。

其实他一清二楚,父皇没有深究,说到底也是为了皇家颜面,要是真的把所有真相给掀个底朝天的,那就在打父皇的脸,这是父皇绝对不会允许的。

面对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男人,他宁可退让一步,也不要触了霉头,不然连他自己都未必有好果子吃。

看着时云景那聪明伶俐的样子,烨帝怎么可能没有猜到他的心思呢?

说实话,烨帝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云景啊,你能如此识大体,顾大局就已经十分难得了,寡人答应你,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待休息好了,寡人定会为你的事情做主的。”

这时候,时云景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说,“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明明是父皇亲口答应儿臣,说只要儿臣帮助王爷破了护药队一案,就答应儿臣能够与太子殿下悔婚,难道父皇要反悔不成?”

他一瞬间气息凌冽,傲骨凛然,连一双琉璃眸也带着几分寒气。

“寡人何曾反悔过了?”

烨帝登时不悦了,还义正言辞道:“即便你是战神府的大公子,还是世人捧在手心上的时大公子你都不能太过放肆。

寡人是天子,你连天子也要违逆不成?云景,不要仗着自己一时得意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你要休夫,以你如今的处境,你能去哪里?”

这……

时云景恍惚一愕,无奈失笑了……

是啊,就算他休夫了,他暂时能去哪里?

东宫去不了,战神府回不了,想去潇王府他也无名无分,只会惹人笑话,更是给璟瑄添乱。

无依无靠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恨了!

他紧紧捏着拳头,不甘,气恼,还有悲伤……

看着他的神色微变,易璟瑄于心不忍,正打算求情,“父皇,儿臣愿意安顿好云景……”

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被烨帝狠狠瞪了一下,“你多什么嘴?寡人问你了吗?”

易璟瑄知道龙颜大怒必然一发不可收拾,可是他不能不保护云景。

咬了咬牙,他立马横身挡在了时云景的面前,挺立轩昂,蕴藉过人,“父皇,儿臣先得罪了,云景如今还有伤在身,更何况太子夫妇一向视他为眼中钉,他还能去哪里?父皇还是将此事交给儿臣吧。”

看着璟瑄为自己求情,时云景纵然百般感动,但也不想他左右为难,于是,他扯了扯易璟瑄的衣裳,莞尔一笑说:“王爷,我没事的,你不用太过担心我。”

“没错。”烨帝底气十足,像是老狐狸一般露出狡点微笑,“瑄儿,你放心好了,寡人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云景。

但云景现在的处境太过尴尬,你不能叫寡人难办,听寡人一句劝告,要么乖乖等着好消息,要么就等着寡人发飙。”

纠结的易璟瑄,只好幽幽一叹,“父皇,您一言九鼎,可不能耍儿臣啊!”

“寡人九五之尊,何来耍人一说呢?”烨帝哭笑不得,又一本正经道:“寡人考虑好了,这些日子,就让云景先住回战神府。”

“回战神府?!这,这不行啊!”

他突然焦急万分,本想果断拒绝,奈何,烨帝却摆出一副不可触犯的姿态,语气威慑道:

“怎么?寡人的安排你们也不听了?就这么办。得知你们将要进宫以后寡人已经派人去请时老将军入宫了,他此时就在门外,云景你去找你父亲来,瑄儿就留下陪着寡人。”

这回易璟瑄可算听明白了。

他不甘示弱道,“父皇,你故意将儿臣从云景的身边支走,这不是在为难云景吗?若是时老将军知道云景想要悔婚一事那肯定会打断云景的腿啊,您不能如此狠心。”

“干什么!连你们两个也要忤逆寡人不成?”烨帝再次雷霆震怒,目光火焰燃燃,他斥喝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你们不想在一起了,寡人可以收回那些话。”

时云景看着情况不妙,便立马妥协了:“父皇,儿臣接受,儿臣什么都接受,还请你不要为难王爷,我……我这就随父亲回去。”

一瞬间,他黯然神伤的低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

回战神府吗?

为什么他不仅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无比凝重,就好像被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看来,新的暴风雨已经来临了。

出了殿外,时云景迎面碰上一人。

眼前的中年男子长得仪表雄伟,魁梧如山,身躯高大,相貌堂堂,两肩豪阔似有万夫莫敌之威风,那一双浓眉如弓,虎目炯炯,似有超然豪情,即便是投来一双寒眸,也足以让人颤栗。

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时云威。

印象里,他的父亲一直都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严父,杀伐果断的战将,唯独对他这个宝贝儿子最是偏爱宠溺,然……这都是他没有三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父亲已经对他失望至极,再无半点父子之情了。

不过面对父亲,时云景还得做出儿子该有的尊敬和谦顺,他忐忑不安道:“景儿见过父亲。”

时云威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是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一时气愤之下,擡起手来便狠狠扇了一个巴掌过去。

那一声清脆响彻云霄,震人人心。

一瞬间,时云景退了三步,身影摇晃只觉得脸上一道火辣辣的疼痛,麻到肉里,麻到骨子里,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叫冤喊冤,而是忍着泪水,语气沙哑道:“还请父亲莫要动怒。”

“莫动怒?”时云成一腔怒火难平,神色严厉道:“你可真是老夫的好女儿啊,自小的时候,你要天上的星星,爹也给你摘,捧得比明月还高,比苍天还要重要,可你呢?竟干出休夫这种荒唐大事,岂不是败坏时家数十年的清贵门风?”

时云景必着眉心,瞳眸早已散去光泽,他无力说:“父亲教训的是。”

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弄得如此落寞和狼狈,时云威真是又气又恼,刚想擡起来的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你不要面子,老夫还要面子呢,走,回府去。”

战神府,宁静庄肃,秋风簌簌,虽已经入夜,但气氛却十分古怪。

时云景躺在院子里听着风声如铃,心情早已没了大半。

现在的他,就跟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金丝雀是金丝雀,他是时大公子。

“唉!”

他幽幽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溜出去玩一趟?

正好这个时候有两个丫鬟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手上还端着一些银两,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就好像她们才是主子,时云景才是下人。

紫心和紫月一看到这个傻子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坐在这里偷懒,真是忍不住的嘲讽一番。

“这不是咱们的傻子公子吗?怎么着被夫君给赶了回来了?也是,即便是堂堂太子殿下,肯定也不愿意娶一个傻子为妻吧?紫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看着紫心笑得那般得意,紫月也跟着一唱一和,“没错,别说是太子殿下,就连街上一个小乞丐,也未必肯要咱们这位傻子公子吧?!

今日老爷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呢,一个被赶回来的新媳妇,没人疼,没人怜,可不就是没人要的小杂虫嘛?还说是什么凤凰呢,我看就是一只小草鸡。”

“哈哈哈……”紫心顿时仰天大笑起来眼神里挑衅极了,“走,咱们好好照顾这位傻子公子,可别让他继续丢战神府的脸了。”

然而,时云景依旧是淡然清冷,优雅如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精致如画,连一个字也没有提起。

他知道,原主傻了三年,战神府的人也欺负了原主三年,上到妾室,下到家奴。

就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看的,甚至还会时不时算计他,侮辱他,将属于他的一切通通夺走,明面上他是金贵的时大公子,可实际上就是一个任人欺负的怂蛋。

然而现在的他,还会那么傻吗?

自然是不会的。

当初他受的苦,忍的辱,吃的罪,他都会一一奉还回去,甚至百倍千倍。

不论来者是谁,胆敢惹他之人,必将被他狠狠踩在脚下。

他翻了个身,还在继续装睡。

走近的紫心和紫月看着这个少年这么不识好歹,立马擡起腿来狠狠踹了一下他的长椅子,还凶神恶煞的摆起了威风。

“喂,大公子,你没看到我和紫月拿东西给你吗?你还不赶紧伸出双手来接着?你以为我和紫月是那么有闲工夫的吗?这么重的东西,拿久了岂不是累着我这双芊芊玉手?傻子,你是聋了吗?”

还敢骂他是傻子?

呵!

胆子不错可以拿去喂狗了。

这时候,时云景缓缓睁开一双琉璃眼眸,冷冷淡淡的扫了一眼过去,只似笑非笑说:“”“原来是你们两个啊,我还以为是牛头马面呢,不好意思了,你们两个实在是长得太丑,愣是把我给丑到了。”

没错,紫心长得前平后平脑袋平,就像一个被人踩碎的倭瓜一样难看,紫月瘦的没皮没骨没气色,跟冤死的女鬼简直就是有的一拼,不是把他给丑到了还能是什么呢?

她们两个都是嘴角一阵抽搐,差点气到七窍生烟。

“好你个嘴贱的傻子,居然敢说我们丑?我们再怎么不济,也比你这个没人要的傻子强,哼!”紫心气焰熏天,正想着再踹一脚过去。

倏忽间,时云景看清了他那笨拙动作抄起身后的长椅便狠狠地砸了下去,一阵稀里哗啦,噼噼里啪啦,愣是散成了一地碎块,将紫心埋了起来。

很快,躺在地上的紫心就在叫痛不绝:“哎呦……你你你,你不是一个傻子吗?居然知道还手了?这怎么可能?以前打你,你只知道哭哭啼啼,连告状都不敢的。”

紫心难以置信的瞪着时云景,恐惧忌惮,不安,全都笼罩着他。

就连紫月也是怔帅半天,才慢慢的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好看的少年,哪里还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分明就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

一见时云景眼中那清洌冰霜,紫月吓了一跳,赶紧将紫心扶了起来,还故作镇定道:

“你你你,你不是咱们那个傻子公子,他以前就是个呆瓜,是个胆小鬼,他绝对不会像你这么霸道蛮横,你知不知道我们可是林夫人的人……”

“呵!”

时云景冷蔑一笑,以他那凛然无畏的气势渐渐逼近,他傲气十足道:“我是嫡子,她一个小妾,你们不听我的使唤,不以我为尊,还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胆子倒是不小啊?是她让你们来找我的茬,是吗?”

可怕……

好可怕的气息。

就好像是九天而落的天神一般不可亵渎。

一个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嫁出去也就是四五天的事情啊!

紫月心惊胆战,根本不敢直视他那邪魅一笑,“呸!林夫人好心好意让我们给你送东西,可你呢?不仅不领情,居然还敢打了紫心?我们一定会去告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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