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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眉想了想,他忽而擡起一双清莞琉璃眸,似笑非笑地说:“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没有搞破坏,而是小心翼翼的采花,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看。”

话罢,他拿出了一把刀,目光凝聚在五米高的一簇槐花,接着轻轻一甩手术刀,“咻”的一声清脆响动,槐花缓缓掉落,一点不差的被他接住,如果仔细一看,这一簇不带半片叶子,明显就是精准切割。

好厉害的刀法,简直就是让人叹为观止啊!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众人纷纷傻眼,还以为是出现幻觉,可只有易璟瑄恍然惊觉……他不仅不傻了还越发厉害了。

接着,时云景又把袖口里的桂花给抖了出来,和方才的槐花一样,都是精准切割,没有一点故意破坏的痕迹。

这……又该如何解释?

时云景轻轻一笑,像个孩子一般炫耀起来:“王爷你看,我采花只要花朵,虽然掉了叶子,但我都是为了修剪花枝,来年也会长得更好,我得了花,花能更好生长,这明明是一石二鸟,为何却要污蔑于我呢?!”

的确,地上都是一些没用的杂枝,经过他的一番精心修剪,也让这花园别有一道趣味。

易璟瑄难以想象,这还是那个傻了三年的时云景吗?

他的嘴角不知觉的扬起一抹好看而又绝美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

“如本王所见,你的确没有捣乱。”

一听到王爷这么说了,馥云当即心慌意乱,继续诽谤说:“王爷,你不要被他那张妖孽的容颜给欺骗了,他一个臭小子没事干要那么多花干什么?不就是故意捣乱引起王爷注意的吗?”

“呵!井底之蛙。”时云景嗤之以鼻:“我看你就是聋子听打雷,没事找事,自己蠢笨如猪,还不许别人聪明绝顶了?”

“……你骂谁是猪?!再敢嚣张,待会王爷就会亲自收拾你!”

馥云恼羞成怒,本就难看的模样也狰狞起来。

时云景摇了摇头,不慌不忙地说:“你们两只猪听好了,我采花,是因为这桂花和葵花都有抗炎的作用,它们一种能够驱寒,一种能够止血,但也针对脾和肝所以它们更是一种好药。你们不知者无罪我不怪你们,但你们要是还敢对我动手我也绝不客气。”

因为这副身体吸了很多废尘,所以他才会想到喝新鲜花茶调理一下,没想到自己对自己的关心,落到别人眼里却成了别有用心,这还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可怜他现在无依无靠,说出来的话连鬼都不信吧?

可就是他这一番话,瞬间触动了易易徽一颗坚定如磐的心,让自己变得无比内疚。

抗炎,难道是他的伤口发炎了?

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是在想办法养伤治伤,可自己却一次又一次因为他人的挑拨离间,就责怪了他,自己还真是糊涂啊。

馥云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只好演起了苦情戏,“王爷,王爷你听云儿说,一定是他蛊惑人心,云儿和爹爹都是为了这个王府啊……&“

可惜他还没有说完呢,易璟瑄就凛然大怒道:“管家,多馀的话本王就不必多说了吧?你们自己下去领罚,不然……就让本王亲自动手!”

管家不敢看他威严盛气的容颜,吓得魂不附体一般。

心知王爷的脾气,管家不敢不从,“是,老夫知错,老夫这就受罚。”

“等等,走之前,赶紧给时公子道歉。”

父母二人咬牙切齿,只能委曲求全说“对不起时公子。”

时云景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不再多留一个眼神。

良久,花园之中万籁俱寂,一缕清风拂过二人对视之间的眉梢。

易璟瑄纠着俊眉,淡淡下令:“霆风你去准备马车,待会出发。”

“是,属下告退。”

时云景站在满地落叶狼藉里,本想着一声不响的就此离开,可刚走到易璟瑄的身边,易璟瑄却是在冷冷清清道:“站住!”

“王爷还有何事?我记得我没有惹别的祸吧?”

他满眼不适,漾着涟漪,支撑这窕窕纤弱的身子骨,实在有些勉强。

垂着黯眸,易璟瑄声音柔和不少,明明伤口还在疼痛,为何还要折腾自己?

“时云景,你就不能乖一点吗?”

他撇了撇嘴,内心却在窃喜不已,像是一瞬间花海盛放那般喜悦。

这男人,不就是所谓的口嫌休正直吗?

在乎他还不肯说出来,傲娇鬼,自大鬼。

“王爷,你能不能不要像训小孩一样训我,我这就回房休息,行了吧?”

他一脸无辜和无奈,正要迈开一条腿往前一步,结果刚刚落地,一道刺骨疼痛骤然袭上,他咬牙忍了下去,“嘶……早知道我就一拳打倒一个,不用腿了。”

听见他低头嘟嚷,易璟瑄瞥了一下他的双腿,一直都在轻轻颤抖,他眉心一蹙,不知觉的心疼起来。

“本王不是让你站着别动了吗?再有,别以为本王看不出来你只是将他们的动作锁住,可并未伤人身体,这说明你手下留情了。”

以他的身法,他想杀人都是轻而易举的吧?

又怎么会打不过几个府人呢?

“是,我手下留情了。”时云景揉着玉鼻,还没心没肺的笑了笑,竟是那般纯真无邪,“我要是不手下留情,晚上我睡哪啊?”

这……

他是为了不被赶走,才故意手下留情的?

握紧拳头,易璟瑄陷入了千头万绪可也是这时候,他那目光一挪,留意到了时云景的头上有一片槐花瓣,他伸手一拿,就随意扔了出去。

又瞧见了他的衣衫沾了泥土显得脏兮兮的,头疼一时,只好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将他的衣衫擦得干干净净。

这一举动,让时云景有些错愕。

起身后,易璟瑄一本正经的凝视着他轻轻责问道:“本王花了一百两银子买的衣裳,你就是这么糟蹋的?”

“一百两?”时云景神色一惊,嘴角笑不出来。

他因为他在上个古代生活过,所以也知道一百两足够一户普通百姓生活十年,二十年了,他却为了给自己换一身新衣裳就花了一百两?

该说自己无比感动,还是受宠若惊呢?

他粲然一笑,真诚道:“多谢王爷如此贴心。”

“本王可不是贴心。”易璟瑄心直口快,一张严肃玉脸突然噌红起来,“本王只不过是看不惯不整不齐的东西罢了。”

这傲娇模样,愣是惹得时云景偷乐起来,“王爷,你这是强迫症啊。”

“何为强迫症?本王年轻力壮,魁梧有力,可没有任何毛病。”

见男人振振有词着,胸膛拔然挺立,时云景笑得更加嫣然灵动,打趣说:“王爷的强迫症就是你只喜欢我一个,不喜欢别人。”

“时云景!你居然敢占本王便宜?”易璟瑄突然意识过来,神色凛厉起来。

摊了摊手,他无可否认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有错吗?”

“……你还胡闹?”

哈哈哈,现在的易璟瑄太好玩了。

时云景笑得合不拢嘴,最后还是正儿八经起来,“对了王爷,你让电风备马,是准备出门了吗?”

易璟瑄眼眸惊讶,不禁叹道:“你的耳力这么好?居然能听到本王和霆风的对话?”

武力,耳力,敏锐力,这都是一个高手才会具备的特征,怎么会在一个弱柳扶风的少年身上呢?

这还真是让人古怪得很。

“我这人不喜欢遮遮掩掩,是不是关于护药队的事情有蛛丝马迹了?”

时云景眉眼认真着,觉得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望着他眼底那抹琉璃色,易璟瑄不打算继续隐瞒,而是坦诚相待,“你不是一直闹着要和本王查案吗?待会太子夫夫一到,我们一同出发,约莫晚上亥时能到兰溪镇。”

“去兰溪镇?不是三宵庄吗?”时云景不禁疑惑。

而这时,易璟瑄气息沉着道:“三肖庄就在兰溪镇。”

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王爷,我一定要去。”

时云景坚定的开口,心思坚定,一时激动之下竟然忘了自己双脚还疼着呢,就往前迈了一步,玉身陡然一颤,又在隐忍不发。

“还疼吧?”易璟瑄的声音温柔许多一如清风平朗好听,他于心不忍,只好将衣袍一提,蹲了下来,“本王背着你,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时云景心中一暖,乖巧点了点头,“好。”

他听懂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意识时间已经十分紧张,可纵然如此,他还是先未看自己一眼,这不就足以证明,他在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一席之地的,来日,这一席之地他会一人占据,无可替代。

平直大道上,一辆紫锦扎花的大马车辘辘而去。

马车里,易楚逸穿着一身水蓝色袖青竹叶淡云叶袍,有一种丰姿俊秀,桀鹜冷雅的贵气缭绕,他扶着额头,面目紧绷,唇上泛白,似乎还有一些疲倦和吃力。

昨天挨了四十大板,简直就是要了他半条命,如果不是一开始就给执行的那几个家夥使了不少好处,不然他就得皮开肉绽,五寸骨烂,十天半个月都动弹不了。

好在,他也及时敷药,免受疼痛之苦,只是还不能太过折腾,不然就会疼得冷汗直冒。

窝在他怀里的时曦月穿着一身薄纱月季双荷叶边描金衣衫,那副我见犹怜,眼眸娇美的样子,还在勾人夺魄一般,他心疼道:

“殿下是不是还疼呢?按理来说,殿下不该如此勉强自己,护药队被咱们囚禁多日这个秘密还没有被人发现,殿下何至于如此焦急万分呢?”

怨叹一声,易楚逸依旧是眉头凝重,面有忐忑,“为何不急?护药队打死都不肯吐出万宝丹在谁的身上藏着,要是一气之下杀了他们,本宫又得不偿失,还真是让人又气恼又头疼啊!”

时曦月暗淡了眸,咬着一双桃花小唇在低头埋怨道:“一颗万宝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至于殿下要带着月儿一同冒险,而且这一去还得带着那个傻子和那个冰坨子,倘若被人发现,咱们挟持窝藏护药队,那可是大罪一条啊!”

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明白?

可是一个万宝丹,堪比价值连城,要是卖了银子,够他暗自培养多少军力了?

为了他以后能够做上王位,他不得不冒这个险。

至于时云景和易璟瑄,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而且还要找机会除之而后快!

他的未来,不能出现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说起时云景,他竟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傻子,一朝一夕之间居然蜕变成了真正的凤凰,这还真是荒诞无稽啊!

“月儿,以前那个傻子似乎不会医术吧?”

易楚逸蹙着俊眉,暗生猜疑,心中云雨翻涌一般难受。

他撑着下巴,目光灼灼的落在怀中美人。

只见时曦月抚摸下巴,如同桃蕊一般香艳,可要是提起他那个傻子哥哥,他就忍不住地嘲笑三声。

“呵呵,殿下多心了,我与他虽然一嫡一庶,可毕竟都是出身战神府,怎么可能沾染医术这种刁钻难学的东西?昨日一定是他在父皇面前撒了谎,瞒了众人,不然他难逃一劫。”

“说的没错。”易楚逸微微点头,神情之间越发嚣张肆意,“他肯定只是侥幸罢了,不过……要是他真的帮了易璟瑄一臂之力,真的查出了护药队的踪迹和我们的秘密,那我们可就死路一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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