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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子时,打更的路过墙根,那好听的高声让所有人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注定了今晚谁也无法入眠。

洞房里。

时云景打了好几次哈欠,都已经围得不成样子了,才听到了脚步声。

很快,喝醉的易璟瑄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随着那门“吱呀”一声的关上,他看着满屋子喜庆的龙凤灯笼和大红囍字,不知道多么开心。

似乎早就将白日里那一点不愉快抛却脑后,眼里和嘴里只有他心心念念的云景。

“云景。”

他清朗宛如玉石沁泉一般的声音是那么好听,还夹带几分酒气,却又喜极,乐极,踉跄了两步就趴倒在了时云景的膝上,仰头时,拼了命的将大红盖头一掀,笑得醉乱芳华。

美,那眉眼精致,妖娆嫣然,竟像是谪仙坠落人间,那榴唇点了朱砂,琉璃眸中满是柔情,仿佛他就是自己的人。

伸手轻轻握住时云景的手,他勉强爬了起来,然后坐在床上偏头躺下,将自己头上的红发带微微一扯,满头墨发顺柔而下。

像个不哭不闹的孩子一般贴在他的腿上,贪婪的呼吸着他香甜的味道,像梦,却又比梦美好,“云景,你今天高兴吗?”

他如此缱绻的样子,倒是让时云景有些错愕,但也笑得那般明媚,“高兴,自然是高兴的,我们终于可以如偿所愿了,今天你高兴吗?

我想,应该是和我一样的直到这一刻,他们还觉得这不太真实盼了多日,终于结为夫妻,还真是人生第一快事。”

他闭上双眸,什么都不想,就只有紧紧握住他的手,才会感觉到真真切切的踏实。

“很高兴,这一辈没有什么日子能比今天更高兴的了,若是母妃还在,父皇能来,也算是更圆满了,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本王终于可以给你一个家了。”

“嗯。”他点了点头,抚摸着他滚烫的脸颊,“王爷,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难道又是我大哥干的好事?你要是喝不了可以尽早回来的,我等你等着眼睛都困了。”

说话时,他又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有些雾蒙蒙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外面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从下午开始就安安静静的。

难道是个个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困了就睡吧。”

他慢慢的撑起身子将他揽进怀里,在他看不到的情况下,狠狠地皱着眉头。

云景,本王该怎么办?

本王已经尽力了,为了让你以后安安心心的,本王只能和岳父还有你哥哥这么做了,但愿你一辈子也不要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在这个世界上,本王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唯独你,绝对是本王的逆鳞。

听着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时云景只好把他南无放了下来,还贴心的帮他拍了拍胸膛,顺一顺气,“你看看你,脸红得像什么一样,快睡吧!”

他冷不丁的扯住了时云景的衣袖,睁着一双清澈的琥珀眸,笑得很是开心,“没洞房呢,睡什么睡?云景,你是喜欢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你想在上还是在下,本王都可以。”

见他没正行的样子,时云景瞬间面上一红,竟然和他差不多了,“我也都可以了,只要……待会王爷轻点就好。”

这让他想到上一世与易璟瑄滚床单的时候,滚了好几次才成功。

想着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嗯?云景,你笑什么?”

“我笑王爷喝醉了,不知道行不行呢?”

“谁说我不行的?本王身强力壮,就怕云景你吃不消。”

或许是酒能壮胆,他直接没羞没臊的开了口,喊得十分大声。

时云景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嗔怪道:“看来你是真的喝醉了。”

他将他的手拿开,如同呵护至宝一般放在心上,“没醉,本王清醒得很。”

接着一个翻身,他紧紧贴着时云景两个人的身影在烛火衬托之下微微摇曳。

“你还说你没有醉,看看你的眼神都在打晃了,要不要我给你配一杯醒酒茶?保证你喝下去以后很快就能不难受了。”

他关心着他,是怕他喝多了酒伤着胃还浑身难受。

可是他却不以为然,还是在“行不行”脾气的摇了摇头,“不用,只要睡上一觉就好了,过来,本王给你暖被窝,知不知道外面下雪格外冷?”

然后他贴着的拿了一张鸳鸯戏双莲的被褥替他盖上,还没皮没脸的腻着他。

说实话,时云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一向高冷孤傲的潇王爷,竟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还是快睡吧,我不怕冷,多给你盖上一些。”

“云景!别乱动,只要你在,本王心里就不慌。”

他一蹙眉心,样子像是做了噩梦一般难受。

这让时云景有些不安了,“怎么了?可是难受了?”

只是话语还没有说清,他就毫不犹豫的覆了上来,轻尝浅吮,在一瞬间就沉沦下去了,仿佛那是甜汁蜜露,这迷魂汤药只想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这一个雪夜里,屋外冰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只见雪色之上,梅花点点。屋里炭火微温,气息微暖,二人忘却一切,跳跃的快光里,是对方温柔到模糊的容颜。

好像每一次触动,都是用情至深,百般眷恋,好像在这方天地的尽头般,缠绵不休。

直到快要天亮,二人困了,乏了,听着松窗雪打声便睡着了。

康王府。

易楚逸穿着一身黑斗篷走到了易硕溯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肥头宽面,满身横肉彪形如虎的男人,他也依旧是毫无波澜脸上再也不见半点情绪,只剩下冷漠和阴沉。

“那个人呢?你没有送过去吗?”

易楚逸质问道,毕竟那个人可是很关键的。

易硕溯一向目中无人惯了,回起话来也是那么的桀骜随性,“送过去了,又被他们送回来了,还特意拿了一张黑布挂上,上面全都是用黑狗血画的符咒,谁碰谁倒霉。

太子殿下,本王已经帮了你这么多了,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你自己来吧,本王可没有那么多心思陪你们年轻人闹腾?”

这个时候就打退堂鼓了?

“呵。”易楚逸轻蔑一哼,高傲不羁的昂着下巴,很有底气道:“康皇叔,你可不要忘了,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只要本宫稍稍不济,你以为你能蹦跶到哪里去呢?我们伯侄二人来往的书信,本宫可是一封不差的收了起来,不到关键时候,本宫真的不想鱼死网破。”

这混小子,怎么年纪轻轻的这么多心眼呢?

早知道他如此阴险,谁还扶他当上太子,还不如自己争取一把帝位还来得痛快呢。

良久,易硕溯的眉头紧紧蹙着,完全一副幽怨憎恶的样子,“太子殿下,不信你就自己出去看看,那一顶花轿是不是还在那里,本王已经说了,你这个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这可是潇王爷和景公子的婚事,可谓是皇城第一盛大的婚礼场面,你要本王去找晦气,惹一群不该惹的人,还让本王给你背了黑锅,你就谢天谢地吧!”

“怎么还那么多屁话呢。”

被他劈头盖脑的训了一顿,易楚逸感觉到了一种侮辱的感觉正扇在脸上,可他还是不甘心,“那么大一个美人,他们也舍得送回来?

不是说了嘛,让你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可你就派那么几个人,你这哪里是去添乱?分明就是去惹笑话的。”

“笑话不笑话,本王哪里比得过侄儿你呢?”易硕溯冷不丁地讽刺一句,带着狡点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衣角,“本来你的目的只是把玉子萤送过去,排场重要吗?

不,根本不重要,谁不知道瑄王爷痴心景公子,你故意给他们添恶心,就不怕有一天报应到了你的身上?

侄儿啊,做人做事呢,你还是得学学本王,可别这么沉不住气,看着他们成亲你就不顺眼了,若是以后将你的太子之位给摘了,你岂不是得气疯了?”

“闭嘴!”

易楚逸怒吼一句,火气将双目染成殷红。

“总之,本宫无论如何都要把玉子萤安插到他们身边,本宫过不了好日子,他们也休想,反而玉子萤身上还有毒,他也不分不听本王的。”

他转过身去,故意将黑斗篷压低一些,生怕见到了阳光。

可外面只有冰冷冷的雪啊。

如此冥顽不灵,还真是朽木不可雕啊!

挠了挠头,易硕溯没好气地说,“你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个阴阳怪气的人?话也不会说,长得冷冰冰的,简直就是一块冰,一块木头,去小倌里随便找一个都比他水灵懂事得多。”

“康皇叔,你说话能不能着调一些?”易楚逸回头一瞪,眼神犀利逼人,“虽然他不像是什么正常人,可他浑身都是毒,一定是最好的伤人利器。

本宫费尽心思把他送到易璟瑄和时云景的身边,就是希望他能够为本王所用,等着瞧吧,本王一定会把他们狠狠地踩在脚下的。”

无奈的易硕溯叹了口气,完全就是不屑一顾,“那你自己瞎折腾吧,本王可没有那个兴致。”

“帮本宫再送一次过去。”这语气十分坚定。

易硕溯也否决的十分肯定,”不去,方才本王府上的一个小厮差点被我那侄子一脚踹死,本王可不会自讨没趣,他可是陛下亲封的紫勋战将。

要是真的发起飙来,别说你,就连本王也招架不住,本王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孤寡老人,可比你们惜命多了。”

“你!”气恼的易楚逸,愤然挥了挥袖,又在骂道:“你个狡猾的老狐狸,看着局势不对就不帮本宫了,行,你可不要怪本宫没有提醒你。”

就在他怒气冲冲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丫鬟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不好了王爷,花花花……”

“花什么花?慢慢说。”

丫鬟跪在易硕溯面前,神色像是见了鬼一般,“花轿里面已经没人了,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里,就是雪面上有一道脚印,随后到了街上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了。”

什么?

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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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的街上,只有一些飘飘扬扬的雪在追逐路人,即便再怎么冻着脖子冻着脸,他们都会用最诧异的目光看着玉子萤,又避如蛇蝎一般跑得飞快。

谁都没有见过一个男子的脸惨白的像是鬼一般,不见肉色,双眼空洞,浑身的气息像是一位死人一般恐怖。

还散发着雪一样冰凉沁人的温度,叫人看一眼都不寒而栗,连几个刚起身的孩子都被吓得哇哇大哭。

可这一切,玉子萤都是视而不见,他就像是丢了魂魄,正在拼命的找寻一样东西。

不,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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