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落下,气温骤降不少,宫中御花园的花却依旧开的极好。
雨停之后,周尧也去凑一个热闹。
张怀德立在他身侧,见她愿意出来透透气,心里由衷的高兴:“陛下,听说花房又培育了新品种,就种在前面呢。”
周尧披着披风,抬手捏了一朵花:“这花颜色不错,瞧着就喜庆。”
张怀德笑着解释:“这花,花房还还取了一个挺有诗意的名儿,叫做烟霞,您看这花,是不是好似夕阳落下那样。”
周尧摇了摇头:“倒是有点像日出那会儿的色彩。”
她折了一朵,嗅了嗅:“味道还是幽香。”
张怀德陪着她逛了一会,准备返回永安宫,哪知遇到同样赏花的后宫中人。
“臣侍,参见陛下。”
周尧抬眸打量来人,抬了抬手:“是宁侍君啊。”
容烨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您也来赏花?”
她拿着花嗅了嗅:“春日百花盛开,这御花园的景,一直想来看一看,只是没想到,似乎早与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容烨迈步凑近,神色依旧淡淡的:“人人都道,花有重开日,只是今年的花,早已不是去年的花。”
周尧听出他话里有话,遂开口道:“陪朕逛一逛园子。”
“是。”
她拉着他的手,往深处走去:“花虽然不是去年的花,看花的人却依旧是去年的人。”
容烨垂眸轻叹一声:“陛下,您所言不错,偌大的御花园是花匠的心血……”
他脸上泛起一丝微笑:“陛下,臣侍昨日读到一个故事……有一大户人家,那主人喜欢那兰花,将那独一无二的花送给了自己妻子……”
“有一日,花匠却说这花是自己所种的,花也应该归还与他……您觉得花匠此举如何?”
周尧闻言冷笑一声,不假思索道:“朕会砍了这个花匠。”
容烨只是笑了笑,抬手摘了一朵山茶花,似是想到什么,言不尽意道:“这花开的真好,臣侍年少之时,喜爱梅花,然命途多舛,如今倒是喜欢上这红山茶。”
周尧颇为疑惑的哦?了一声,折了一朵,抬手插在他鬓间:“开花不与众芳期,先得江梅破白时。”
容烨摇了摇头,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清风乍起,此花,花谢之时,而非花瓣飘飞,是以整朵而掉,臣侍喜欢这样的决绝。”
周尧笑了笑:“倒是不错的角度,朕不曾有最喜爱的花,凡是开的好看的,朕都欣赏,即使如米粒小的苔花亦是如此。”
容烨闻言,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笑意:“自然,陛下您坐拥天下,拥有广阔胸襟,臣侍自是不能及的。”
两人又赏了一会儿花,周尧让张怀德送他回沁园宫,自己则抬步回了永安宫。
她刚坐下,眉眼便冷了几分:“玄一。”
玄一从窗户掠进来:“属下在。”
周尧支起头,蹙眉道:“近日周国是何动静?”
玄一轻声回道:“如今周国内乱纷争,愈演愈烈,无暇顾及我大晟军队。”
周尧见此冷笑道:“好一个无暇,周国的手都已经伸到朕的后宫之中。”
玄一闻言一讶:“陛下,此事,是无影司不察,求陛下降罚。”
她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在桌面,缓缓道:“朕方才遇到容烨……他借花隐喻……周国那位太上皇,居然在打他的主意……”
“朕千辛万苦将枯萎的花养活,如今盛开的好看,丢弃花的就想要回去。”
这是什么道理!
“当初周皇那个老匹夫,对他不闻不问,任由兄弟,甚至奴婢作践……如今周国无将可用,怎么就想起他来了……”
周尧眸中掠过寒意,忍不住冷哼一声:“朕以为的权谋是步步为棋,周皇倒是好,直接打我后宫的主意。”
几个菜啊,就喝成这样。
恬不知耻!
玄一低垂着头,唇角不经意间抿了抿,陛下这骂的也太好听了吧……
着实有点有趣。
他想到什么,轻声咳了咳:“陛下,宁侍君,他……需要防备吗?”
周尧吐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此事他知道分寸。”
方才他以花自喻,已经是表明自己的立场。
玄一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属下会暗自查明宫中奸细,定然会尽快拔去。”
周尧见她领悟自己的意思,便让他退下,提笔准备批阅奏折。
即使周皇小动作不断,但是丝毫没有抵挡住大晟铁骑的进攻。
此次攻打周国,比孟国顺利很多。
建安侯从乌里草原出兵,平西王领着一支军队如同尖刀一般,直直插入周国的重城,捷报频传。
三月后,周国遣臣子来求和。
周尧自然是不同意。
一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绝不会退兵,二则,她这个人对属于自己的人,比较护短。
容烨那事之后,玄一将暗卫找出来,意外挖到当年的秘辛。
他当年受伤的前因后果也逐渐明朗。
当年可谓是无人想让他活,不仅自己的至亲都伤害他,甚至那毒还是他的奶娘所下。
容烨却凭借一股气,在床上苟延残喘五年之久……
周尧因为此事,在沁园宫休息几日,当年战场上发生的细节,也清晰起来。
在这期间,宋未照生下一个女儿,周尧取名周璇,她顺便将位份也提上去,从侧君成为侍君。
同年八月,大晟军队攻破周国的天堑,自此长驱直入,也是在同月,容烨有了孕。
这日,周尧垂着头,望着窗外的一棵桂花树发呆。
突然有点想吃顾泊舟做的桂花糕。
金秋送爽,桂子飘香,面前的奏折却没有丝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