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知道他是皇帝》全本免费阅读
春寒料峭,让人格外贪恋明媚的阳光,莫应缇用过早膳便让婢女搀扶着去后院晒太阳。
风铃花含苞待放,花骨朵儿顺应微风,将那淡淡的清香带到每一寸的空气中,花田里只有黄芪一人,她带着襻膊,露出雪白的前臂,她的裙摆早已泥泞,后背已然被汗液浸湿,她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时不时直起腰来擦汗。
莫应缇唤她歇息,而她却因为劳作而兴奋不已,似乎从这片土地中获得了某种满足,刚刚从前院赶来帮忙的玉竹也有同样的感叹:“黄芪姐姐近来很是喜欢来这里,还去宫市采买西瓜种子,说是等夏天,准让主子吃上西瓜。”
“近来有开宫市?”莫应缇问。
“有啊,就是昨日。”
宫市是宫里定期开放的集市,专供宫人们互通有无的,主要是善手工的宫人们做一些精巧的小玩意拿来卖,当然也有种子花草之类的。规模不大,管制倒挺严,莫应缇很少关注,倒是黄芪喜手工和花草,总是能得些意外之财。
“不过,那天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啊...”玉竹喃喃道。
“怎么了?”
“那天有个太监,扯断了我们的璎珞,那可是黄芪姐姐花了大半个月做好准备卖个好价钱的。”玉竹忿忿道,“我正要去找他说道说道,黄芪姐姐居然拦住了我,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
“黄芪这样做必定有她的道理,”莫应缇笑道,“咱们雪阳宫在这宫城里,让别人忘记,就是最好的。”
明明别的宫里都想方设法地吸引陛下的注意,玉竹怎么也想不通,也不愿多想,她只问道:“主子,您膝上的淤青可好了?”
“我膝上并没有淤青啊。”莫应缇道。
“咦,那天黄芪姐姐在宫市上买了不少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说是你膝上有淤青,难道她搞错了。”玉竹喃喃道。
她怎么会搞错,她可是比莫应缇更为心细的贴身宫女。莫应缇看着这个为自己鞠躬尽瘁的背影,却怎么也无法怀疑起来。那么她需要这些草药做何用?她又为何遮遮掩掩不愿告诉自己?
用过晚膳,莫应缇独自躺在床上,心里的疑团越结越大。思忖之间,黄芪进来了,她谨慎地将门窗管好,蹲在床前,低声道:“我昨天见着顾太医了。”
“什么?”莫应缇实在吃惊,“所以,你那草药是买给他的?”
黄芪点点头:“他说他在宫中有些门路,比在宫外安全。”
“那他为何不来见我?”莫应缇问。
一向稳妥的黄芪竟噗呲一笑,然后学着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道:“我形容狼狈,实在不宜见人。”
莫应缇一听,也忍俊不禁,主仆两人笑了好一会,莫应缇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到底是有多狼狈?”
“还挺狼狈的。”黄芪刚说完,两人又笑了起来。
“可惜了那张好看的脸。”莫应缇感叹道。
“倒是没有伤到脸,只是形容气质和先前大不一样了。”黄芪道。
“先前...”莫应缇突然感到异常沉重,喃喃道:“若是和从前比,他的境况的确不可同日而语了。”
“主子从前也认识他吗?”黄芪突然问。
莫应缇并未回答,问道:“你说,如果一个人突然从至尊之位跌落到平民百姓,那他会怎么做呢?”
黄芪想了片刻:“那要看他在至尊之位时是怎样的感受,是享受那崇高地位带来的金钱权利呢,还是厌恶那束缚人的层层礼教。”
莫应缇笑了,道:“我想大部分人都是前者吧,他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我知道他的落脚之处。”黄芪道,“主子可要去看看他?”
雪阳宫地处偏僻,再往西边去便是宫人们的旁舍了。入夜后,此地除了职守归来的宫人们,便不会有其他人了。莫应缇换上了太监的衣服,由黄芪扶着便出了雪阳宫。
黄芪倒是机警,她并未走那条宫人们常走的大路,而是拐到了誉河的边上,寻得一条小路来。“我原是不知这条小路的,还是收留顾太医的子安告诉我的。”
“子安是谁?”莫应缇问。
“他是曹公公的徒弟,在御前伺候。”黄芪道。
“既是御前伺候的人,竟如此大发善心,肯救助一个落魄太医,况且太医留宿宫内,可是逾越宫禁的大忌,这小太监胆子不小。”
黄芪笑笑:“看来咱们这个顾太医,的确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主子此去见他,说话可要留三分余地。”
不知道拐了几个弯,便看到一个清秀的小太监正在旁舍门口张望着,他朝着黄芪招了招手,将她们引进了一个低矮的小房子。
到了门口,小太监才浅浅行了个礼:“见过缇贵人。奴才子安”
莫应缇见子安颇为妥帖,心安了几分。
子安道:“黄芪姐姐说您要来,奴才来不及准备,还望贵人赎罪。”
“无妨。”
“奴才同屋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下值了,还得委屈贵人长话短说。”
莫应缇抬手推门,那歪斜的木门竟吱呀一响,屋里暗淡闪烁的烛光,竟让人不由得恍惚一阵,铺面而来的木头的陈腐气味,发黑的长椅和光秃秃的矮桌,不过方寸之地,却那样空空荡荡,之间那人端坐在烛光下,影子随烛光上下跳动,却丝毫改不了那凌厉的气质。
莫应缇踏进屋里,一阵寒凉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屋里竟然比春夜的寒意还要重。那人身量单薄,他背对着莫应缇,毅然处于这夜的深渊里。莫应缇一时不敢靠近。
“陛下。”莫应缇没有跪。
“莫应缇。”那人一字一句道,似乎这三个字陌生得很,“我记得你。”
他并没有自称“朕”。
“承蒙陛下惦记。”莫应缇又上前一步,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选秀那日,你向我提了个问题。”那人肩膀耸动,似要转过身来。
话音刚落,莫应缇只感觉身上几乎被汗浸湿。
选秀那日的人,并不是她!是言昭!
还未等她想好应对之策,那人已然转过身来。
烛光跳动,将他硬挺的轮廓上斜出几道阴影,那墨色的眸子丝毫不掩饰地审视着面前的女人。此时的莫应缇哪还敢直视他的眼,她几乎将下巴埋进胸口,想要掩饰自己的样子。窘迫之间,那人又开口了:“你问朕‘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的下一句是什么。”
那人见莫应缇低头不语,便道:“那时你只道,侧颜有伤,半掩面面圣,如今难道伤还未痊愈?”
莫应缇突然记起,言昭入宫之前曾跟她玩笑,面圣是自己会用面纱半遮脸,若是与陛下无缘,便说自己生来丑陋,用面纱是为不惊扰圣架。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