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什么惩罚啊?他顶着这张脸来?虞菀菀很容易就联想到不该联想的东西。
真是造孽,他还只是个孩子。她忍不住唾骂自己,安静地眨了两下眼。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走前,还好贴心地帮她把被子盖好。
果然嘛,这哥们就是朵小白花,虞菀菀用眼神使唤他把被子往左肩扯点儿,他也照做。
那股冷香很快远去,门关了,屋内陷入片仿佛会吞人的黑暗,虞菀菀被捆缚在床上……
快睡着了。
【哟,宿主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狼狈样啊?】系统短暂回来看她笑话。
“没怎么,美人和我的幼年情趣。礼尚往来,下次轮到我关他了。”
她随口说,却不由自主在惦念他的伤。
放心头血会很痛吧?
他的伤没人管吗?
还想起那片漂亮的肌肉,他才这个年纪,到底每天都在干什么才会有这种身材啊?
泪水不争气地从唇角流出时,虞菀菀当真有点心疼。
他本来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啊。
但没关系,姐有点小钱。
等会就里里外外给他彻底上药。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系统:“薛祈安幼年过得不好这事你知道吗?”
【啊?】
系统比她还懵:【我们也只知道小说剧情,余下只能请宿主自行探索。】
虞菀菀不再说话,心里隐隐有危机感。
江春酒肆时就是,倘使白芷没来,她和薛祈安是不是当真要死得稀里糊涂?
越想越焦虑,她要翻个身,发现自己翻不了。
……
危机感更重了呢。
这还好是薛祈安,换个人来,她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是想像条咸鱼,不是真的想死了变咸鱼。
“我决定了,我要发愤图强。”她和系统说。
系统喜出望外:【宿主你可以的!】
可是修仙好累啊。
仔细想想,今天天气很好呢,适合去死。
虞菀菀安逸阖眼:“嗯,先睡了。”
【……你这是发粪涂墙!】
睡了一小觉,睁眼时她还在这儿,门缓缓推开。
“你还在吗?”
少年嗓音放得好轻。
“嗯,”虞菀菀迷迷糊糊应,“你过来,我给你——”
上药。
话音未落,脸突然一痛,又是那股无形推力。
淦!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
虞菀菀一下气醒了。
“还没睡够吗?”
头顶传来少年懒洋洋的嗓音。
他松开捏她脸的手,正要说点什么,手背莫名挨一巴掌。
“师姐?”少年错愕。
“你没有师姐了。”虞菀菀气得不想和他说话,却很有经验地打量四周。
很好,这次没有奇怪东西了。
他们在一间矮小木屋里,角落堆满碎瓷片,耳边听见阵阵丁零当啷。
她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外头穿白色短褂的中年男人抡起锤头,猛地砸碎口青花瓷大缸。
“我们在乌瓷古镇了。他是屋子的主人,叫赵田,就是邬绮长老说的老瓷匠。”
少年清冽的嗓音适时响起:“他还说接应的那人今早发现妖怪线索,出门追寻,现在还没回来。让我们在这等或者出去走走。”
末了,薛祈安轻轻喊她:“师妹。”
……?
虞菀菀猛然扭头。
他分外无辜地眨了眨眼:“师姐说我没有师姐了,那就只能是师妹。”
他找骂吗?
看着那张脸,虞菀菀却连气都生不起来,闷闷说:“是师姐。”
“好的师姐。”
他很乖,从善如流,手却饶有趣味地摩挲她方才拍过的地方。
虞菀菀很快想开了:他自己害自己一身伤,没药上,她在这生什么气。
咦。
突然发现灵海里也多出一小潭清泉,生在花丛之间,泛着粼粼波光,她好奇地拨了拨。
“师姐。”
少年立刻发抖,摁住她的手,耳根子微红。
……灵力交互的原因?
她立刻反应过来,以为之前那股气息就是邬绮长老说薛祈安能调取的少量灵气。
灵力交互完成的标志,就是双方互相在灵海里留了标记。
觑着少年飞颤的乌睫,默然片刻,她感觉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
蠢蠢欲动。
浑然没反应过来薛祈安的灵海里也有片长花的岛屿。
虞菀菀到底按捺住,掐自己一下说:“我带你去乌瓷古镇走走吧。”
记忆里发生的事没法改变。
不晓得他为什么能看见她,但薛祈安这模样,不像有她参与的那段记忆。
没在那等他,她其实有点儿抱歉。
“……现在?烈日当头?”
“嗯。”
“师姐,”薛祈安眉心抽动,忍不住说,“你是不是——”
脑子有问题。
这几个字硬生生被憋回去,他改口说:“——饿了。”
虽然屋里明显比较舒服,但抱她时就发现,她的腰太细了,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
就是再缠金链,长点儿肉也能多缠几圈不是么?
“都听师姐的。”少年温声说。
出门时,赵田在收拾他那堆碎瓷片,听他们要出去逛的消息,头也不抬:“都可以。”
他们就上街了。
乌瓷古镇有间蛮大的法器铺。虞菀菀进去时满当当,出来时空旷旷。
“客官慢走啊,下次再来。”铺主像看财神爷,亲自送她到门口。
“师姐买什么了?”薛祈安兴趣盎然望向她身侧芥子囊。
“能买的都买了。实力一时半会提不上来,有法器和符箓,至少没那么被动。”虞菀菀解释。
至少,得有个逃命机会吧。
“不过白芷去哪了?”她倒想起其他的问。
“去妖管局汇报工作。”
那和书里一样,刚端走妖贩子窝巢的白芷汇报完工作后,遇见调查妖怪的薛明川。
……嗯?等等。她不会精挑细选然后一头扎进剧情主线吧?
少女面颊突然有种五彩斑斓的黑,薛祈安看得忍不住笑。
“肯定不可能啦。”
她莫名奇妙说这句话,扯住他一根手指往旁边拽:“这儿,我打听过他们家的老三样很好吃。”
老三样是乌瓷古镇的特色美食。
油墩子、萝卜饼、蟹脚捞粉。
明天是薛祈安的生日,虞菀菀出发前特地给乌瓷古镇做过攻略。
这家食肆是老字号了,人很多,她怕赶上饭点才扯他手往旁走。
走到门口,人声鼎沸间,她脚步骤然一顿,惊愕地看向掌心里那根手指。
他今天给碰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虞菀菀假装不知道,飞速多攥几下。
四舍五入,她个母单和超级大美人牵手啦!
少年投来淡淡一眼,也没管。
食肆里人很多,她和薛祈安等好一会儿,才在靠门的右侧等到个座位。
老三样她每种都点了两份。
“这个是蟹脚捞粉。”她掰开筷子,和那碗漂浮红油的汤粉一起推过去。
“蟹脚?”
他却歪歪脑袋问,眸中罕有的迷茫和困惑。
“就是螃蟹的腿啊。蟹脚捞粉用的都是螯,肉蛮多。”
少年乖巧听着,面上困惑却越甚。
虞菀菀忽地反应过来:“你不会不知道什么是螃蟹吧?”
“听过。”
……那就是没见过也没吃过。
薛家靠江也靠海啊,他到底在过什么日子?
“那你多吃点,不够我再请你吃。”虞菀菀把另个装有金黄色矮圆柱的碟子推过去,狠狠怜爱。
“这是油墩子。外边是面糊和葱,里头是豆腐,也很好吃!”
虞菀菀老家也有油墩子。外酥里嫩,面糊炸过的劲道混着豆腐和葱花的鲜美。
刚才付钱时她就馋得流口水。
少年在她期待的目光里,极缓地咬一小口,轻声说:“谢谢师姐。”
又是这副乖巧模样。
“不客气。”虞菀菀嘿嘿一笑,“还有萝卜饼,那个也很好吃。但到我了刚好新开一锅,我过会去拿。”
知道薛祈安肯定不会剥蟹螯,她从自个儿碗里夹一只出来,教他剥。
他学得很快。
混着红油的汤汁从少年指尖滑落,他垂眸专心致志,浓密纤长的乌睫轻颤着。
红白的极致冲击,再配上这张脸,就……很诱人啊。
虞菀菀都不想动筷子,光看他去了。
倏忽间,一道极不舒服的目光望来。
是个侍从着装的青年,端碟萝卜饼,经过他们身边时重重一哼:
“听说薛公子前阵子流落风尘啊,以色侍人的感觉如何?也是,您废了灵根也就剩一张脸。”
“可把大小姐侍奉好,省得再被像丧家之犬般逐出家门。”他瞥眼虞菀菀讥诮道。
薛祈安眼皮都懒得掀。
身侧却有人听不得这些话,怒声道:“你找抽吗?”
虞菀菀拍案而起:“滚我面前来说。别以为你长得丑我就不敢骂你。”
她暴起得太突然,薛祈安都愣了愣,错愕看她这副似要喷火的模样。
倏忽间也分不清她这太真心实意的模样是不是装的。
一提废灵根的事,虞菀菀就想起两次见他小时候,一次挨打一次受伤。
本来就怜爱着呢,听不得这种话。
那侍从正要开口。
虞菀菀又噼里啪啦一段砸下来: “怎么,人家长得漂亮你嫉妒?看看你的脸吧,哦忘记你没有脸了。”
“以色侍人,吃个饭你也能想到以色侍人,能把你满是废料的脑浆都摇匀了再过来说话吗?我厌蠢。”
食肆人不少,循声望来,大致也能从虞菀菀的话里推测是侍从先找麻烦,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侍从气得发抖:“大胆,你可知我主子……”
“你是小孩子吗?吵个架还要搬出自家主子。”虞菀菀出声打断,故作扭捏,“那我这样说,你家主子不会怪我吧,怪我揭穿事实伤害你脆弱心灵。”
“但也没办法,我说话向来如此,如果伤到你了,那你忍着吧。”
虞菀菀语速很快,连着几段话直接将侍从脑袋砸得发懵。她也不管涨红脸站那的人,轻哼坐下。
少年那双雾蓝色的眸子落满重重人影,安静向她望来,泛着旭日碎光,透露几分困惑和好奇。
天之骄子跌落泥沼肯定很难受。
虞菀菀一时懊恼方才冲动,也许她那些话也让他不舒服呢?
正要安慰和道歉,碗里倏忽多了一勺蟹肉。
薛祈安眼弯如月,唇边隐晦显露颗小尖牙,扬眉笑说:
“师姐真厉害。”
很流畅地又剥只蟹螯给她。
……可恶。
她是这世上最肤浅的女人。
她真受不了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这样真诚地夸她。
“一般般。”虞菀菀轻咳道,“我自己有蟹螯。你吃吧,不用剥给我。”
说话间整碗蟹螯就已经落入碗中,满得白瓷勺都盛不下。
她却浑然未觉,少年从始至终没吃过她买的东西。
“师姐对我很好,这是我应当做的。”薛祈安乌睫低垂,眼尾那颗红痣被阴影遮住,整个人愈显温驯。
这也是攻略的一环吗?
那接下来呢?
“师姐还想我做什么呢?”他又轻轻问,很像最初那样引诱。
远些油锅噼里啪啦炸着,人声沸腾,却莫名好像只少年一人的嗓音,泠泠如新雨。
看起来又乖又好欺负。
XP都被他踩爆了。
“想亲爆你。”虞菀菀由衷感慨。
“……”
他假装没听见算了。
“萝卜饼好咯。”守着油锅的青年恰好出声。
她过去拿萝卜饼。
近看才发现对方也是个帅哥,还是个低音炮帅哥。
帅哥对每一个拿到饼后直接要咬下去的人都会提醒:“当心烫。”
虞菀菀那颗欣赏美的心又开始乱动了。
轮到她时,她故意直接要咬,果然也收获这样的话。
“你等会儿,我还想吃几个。”虞菀菀把饼塞给薛祈安。
每一个她都立刻要咬。
薛祈安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买三个都要这样?”
“因为他又帅,声音又好听。”
虞菀菀咬了口萝卜饼,皮薄料多,好吃得眉眼都眯起来:
“只要我每次都这样,他就会每次都叮嘱我。”
“……”
当宠物的难道可以三心二意吗?
薛祈安微歪脑袋想会儿,忽地拽着她的袖子晃了晃,乌睫轻颤:“师姐,不是说好了吗?你带我出来的。”
嗓音又轻又柔,好像还有点儿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