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几天裴欢才忙完手里的活,她将这份文件送到陆风办公室,送到之后正准备走,陆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出声叫住她:“裴欢。”
裴欢停住脚步,转过身,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还有什么事吗陆总。”
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熟稔,现在对陆风的态度完全是下级对待上级毕恭毕敬的态度,陆峰短暂地迟疑两秒,才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来:“你消失的这几年,堂哥和家里闹翻了。”
一提到陆应淮,裴欢脸上原本得体的笑容淡了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垂着眸子,安静的听着陆风说。
“堂哥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陆风说,“他因为你跟陆家断了联系,连大伯和伯母都不认了,他这些年一直都没停过在找你,甚至还因为跟伯父伯母闹僵连银行卡都被停了,他在国外的那几年过的日子很不好。”
裴欢抿唇,陆风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传到裴欢的耳朵里。
“他以前最不屑的就是站在权力的顶峰,可在你离开之后,他开始和陆家的人争夺这个位置,明枪暗箭堂哥基本都吃了个遍,得亏堂哥手段了得,如今才能稳坐明翰集团首席执行官这个位置,但是他这些年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突然消失。”陆风说。
陆风这一番话妄自下定论,按照以前裴欢肯定是要反驳,没有谁离开了谁活不下去,况且她知道陆应淮是有这个手段,坐稳这个位置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是她现在心里对陆应淮的亏欠已经达到顶峰,她说不出反驳陆风的话,只能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风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于断章取义了,他懊恼片刻,才说:“我……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只是为堂哥打抱不平,要是后面那句话冒犯到你了,我跟你道歉。”
“不用道歉,”裴欢声音低低的,“我不该不辞而别。”
裴欢现在这样子看着着实让人心疼,要是被陆应淮知道陆风这么说裴欢,估计又要收拾他一顿了,陆风慌不择路地安慰裴欢,甚至到最后总裁的架子也没有了,直接叫出学姐这两个字,裴欢本来暗自伤心,听到学姐这两个字没来由的笑了出来。
“没事的,我知道你是在为陆应淮打抱不平,我都理解。”裴欢笑得温和。
两人最终没说什么,裴欢以自己还有工作为由离开办公室。
很快就到了饭局那天晚上,跟陆风出席这次饭局的还有另外几个人,快到包厢门口时,裴欢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她忙叫住陆风:“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能先去上个洗手间吗?”
陆风没异议:“你尽快,别耽误时间。”
裴欢应下,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解决完生理需求后裴欢松了一口气,洗干净手便往包厢那边去,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已经来齐,她视线扫过主座那边,果不其然坐的是陆应淮。
她进了包厢,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找位置坐,发现位置早已被人坐满,只有陆应淮左手边的位置是空着的,空位左手边就是陆风,裴欢一瞬间汗流浃背。
不是吧坐在两位老总中间,她面子这么大吗?
裴欢在位置上落座,她不敢看向右边,更不敢和陆风对话,简直如坐针毡。
这次的饭局基本没裴欢什么事,别人在高谈阔论的时候,她在埋头苦吃,想吃其中一道菜但不敢转转盘的时候,她习惯性就要去捣鼓陆应淮的手,但还是打住,转头去碰了碰陆风的手,小声说:“我想吃那道鲍鱼。”
陆风听了,伸手将那道菜转到裴欢面前,并用手轻轻按住转盘等裴欢夹完才松手。
陆应淮看着两人的互动,两人刚刚说悄悄话的样子极其亲密,还有陆风刚刚那细微的动作,都被陆应淮看在眼里,他眼神冷冷地看着裴欢,面色极其不善。
还在敬酒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裴欢,裴欢被点到名字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接着就非常熟练地拿着杯子站起身,笑道:“李总,我酒量不太好,不知可否以茶代酒?”
李总佯装一副不赞同的神色:“小裴你这可就太不上道了,喝茶多不尽兴啊。”
潜台词就是裴欢不识抬举,她面上笑笑,将手上的茶换成跟李总手里一样的白酒,一口闷下去,辣辣的,尽管参加这么多饭局,裴欢还是不习惯喝白酒。
她坐下时低着头,面色略微狰狞一瞬就恢复正常,陆应淮全看在眼里,但他不作声。
有了李总的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红的白的混着喝,裴欢已经感觉到身体不适了,陆风见状也皱眉,正想说点什么,却被裴欢悄悄抬手拍了拍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一轮酒喝下来,裴欢感觉胃里在翻江倒海,她强撑着吃了几口菜,最终以要上洗手间为由先失陪一下。
到了洗手间裴欢再也忍不住,抱着马桶就开始吐了起来,酒的度数很高,那几个老头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轮下来摆明就是想灌裴欢。
她吐得声音撕心裂肺,甚至连胆汁都一起吐了出来,裴欢才觉得浑身舒服不少,在镜子前补妆时,因为刚吐完,她眼圈还是红红的,面色有些憔悴,涂完口红将口红旋进去,再次确认一遍妆容无误她才离开洗手间。
裴欢在拐角转弯,迎面撞上站在那里的陆应淮,两人四目相对,裴欢扯出一抹笑:“陆总。”
她的语气客套生疏,不复往日热情,陆应淮声音冷冷地:“喝不了为什么还要喝?”
“我就是一个打工的,我没有权利决定喝还是不喝,”裴欢面上笑容恰到好处,“而且如果因为我一个人搞砸了这整个饭局,那到手的项目岂不是要飞了。”
陆应淮冷笑,讥讽道:“要是每个项目都能拼命喝酒就能得到,那世界上最不缺的应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裴欢笑笑,没反驳。
隔了这么多年,两人再次站在一起并没有话题聊,裴欢淡笑道:“没有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用回去了。”陆应淮冷声道。
裴欢疑惑地看着陆应淮,陆应淮说:“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裴欢微微瞠目。
陆应淮没作声,一双幽深的眸子就这么看着裴欢,裴欢这时也收到陆风的信息,说这次的项目十有八九是要拿下了,问她现在在哪儿,要送她回去。
裴欢一阵欣喜,正准备打字回去,却被陆应淮打断:“你喝了酒,怎么回去?”
裴欢喝了酒,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陆风送我回去。”
陆风,又是陆风,刚刚在饭局上也是和陆风说悄悄话,陆应淮现在听到陆风这个名字就嫉妒的要发疯,他语气不容置喙道:“我送你。”
裴欢啊了一声:“不用了,这太麻烦你了。”
“你宁愿让陆风送你也不愿意让我送你吗?”陆应淮嗓音发颤。
裴欢反应迟钝,并没注意到陆应淮这微妙的变化,还在想什么法子拒绝的时候,对上陆应淮隐忍,甚至有些狼狈的眼神,那一瞬间裴欢心软了,鬼使神差点头答应了陆应淮。
刚刚那场饭局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陆风还等在酒店门口,看见陆应淮和裴欢一起出来,很是惊讶,而陆应淮眼神冷冷地扫了一眼,陆风被看得直打颤。
自己这是哪里又惹到这尊大佛了。
陆应淮的车停得不远,裴欢跟着他走,到了车前安静的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全然忘记自己已经喝酒这件事,她已经发动车子,见陆应淮还在外面站着,她降下车窗,茫然道:“你还愣着干嘛,上车啊。”
直到现在陆应淮才确定裴欢已经喝醉了,他声音清冷道:“你喝酒了。”
“我没喝!”裴欢立马否认。
“酒驾罚款,还要扣12分。”陆应淮说道。
裴欢沉默半晌,然后默不作声地将驾驶座让给陆应淮,自己默不作声地去了副驾驶。
车上的氛围很安静,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此时裴欢酒意上头,很快她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小区楼下,裴欢眯着眼睛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问:“到了怎么不告诉我?”
“你睡得很死。”陆应淮只是说。
裴欢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尴尬,她解开安全带,淡笑道:“今天多谢你了。”
“不必。”陆应淮语气冷漠。
裴欢开门下车,虽然刚刚看着裴欢面上一点醉意都没有,但她走路的步子虚浮,一看就还没醒酒,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陆应淮这才开车离开。
回到自己的住处,陆应淮将车钥匙随手丢在玄关的柜子上,客厅依旧没开灯,窗帘紧闭,窗外的光亮照不进来,他就这么坐在这一室的黑暗中。
和裴欢的重逢是他意想不到的,他以为裴欢会永远这么消失下去,所以当裴欢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时,陆应淮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么多年他没少托人去打听裴欢的下落,可到头来一无所获,只要是活人都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除非是有人故意封锁消息。
陆应淮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他没去质问,依然固执的寻找,就在他快要绝望之际,裴欢出现了,就在那么一个平常的傍晚,两人重逢了。
算不上多么戏剧,只是陆应淮还没做好准备,裴欢就这么出现了。
这么多年,裴欢彻底长开了,身上的气质沉稳不少,容貌出落得更加清秀漂亮,和以前的裴欢相差甚远,但也能看到一些以前的影子,可她对他的态度却不咸不淡,甚至有刻意疏远的意思,陆应淮全都能感觉到,为此他暗自失落了好久。
陆应淮垂眸,手指无意识攥紧。
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意这段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