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碎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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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空气胶凝着寒意,白榆瑟缩着身子刚拧起眉,就有人给她盖上了柔暖轻薄的凉被,暖意从被子与皮肤的接触面逐渐传递,她翻了个身,一只大手顺着她的颈背慢慢向下抚去,很轻很轻,哄孩子睡觉的似的一下一下捋散了那些沁凉的寒意。

白榆印象里只有在福利院的时候有人这样对过她,那时她还是那里最小的孩子,不需要太过于学会争宠,大家都会习惯性照顾最小的那一个。

她很沉溺于这种温柔里,放任自己又睡了下去,沉入无边的旧梦里。

皮肤暗黄松垮的胖阿姨抱她坐在那台老电视机下,她看不懂那些情爱故事,只觉得里面的人似乎人生很精彩,她们永远精力充沛,时而欢歌笑语,时而抱头痛哭,好像生活很难是无趣日常的,永远跌宕起伏,扯着人情绪走。

白榆从小情绪就很淡,对万物都很淡。所以她没有表情的时候看上去有些木然,因此得了第一个绰号——‘死木头’,正好,有一种树就叫榆树,这个外号像天生就给她准备的似的。

这是她身上最久的标签,后来福利院倒闭,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可她有时候甚至有些怀念这个绰号,比起周施施后面给她取的那些粗鲁字眼,相比之下这个名字格外斯文脱俗。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周施施总能想到那么那些肮脏的字眼安在她的身上,那张唇若凝朱的小嘴永远恶毒阴辣,次次都能拿着尖刀往她心口上扎。

她明明一开始是说要和她做朋友的。

半梦半醒之间,温热干燥的大手再一次抚上了她的脊背,轻轻地拍了拍,陡然驱散了所有噩梦,那手又贴上了她的脸颊,指腹柔和的划过脸侧,她忍不住朝那蹭了蹭,梦外的人滞停了一瞬,随即继续安抚下去。

顾曜知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噩梦,时不时就陷入了梦魇里面,眉头紧蹙着,呼吸总是急促而混乱,像被惊悸可骇所控,难以平静。

他记得自己昨晚哄了她好久,她都没阖上眼,他问为什么不听话睡觉。

她说,她会做噩梦。

没想到竟是一整夜的噩梦。

白榆感受着那细腻触感,倏地察觉这并非是梦,蹙然睁开了眼,深刻清隽的脸庞出现在她惺惚的视线里,那掌心于是也不再温热,反而狠灼了她一下,整个人浑身一僵。

顾曜知没想到她突然就醒了,直直的闯入了那漪柔清幽的视线里,手停在她的脸侧忘记挪开。

日照初升,穿过薄纱,光影细细碎碎的斜打在白墙上,形成一道缥缈的流光长柱,气息将心神攀住,谁也没有动弹。

白榆顿了好半晌,才踟蹰的把脸移开,“你这是干吗?”

“你这语气怎么这么没有良心?”顾曜知收回手架在身前,掩饰慌乱,“说的我好像乘人之危一样。”

“我没这么说。”

是,是他自己对号入座了,顾曜知没和她相持己论,直问:“头疼吗?”

白榆浓长的睫毛眨巴了两下,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不疼。”

“那好,你解释下这个吧。”顾曜知朝她上方指了一下。

她疑惑的张大眼睛朝上看,随后沉默如山。

她都忘记自己贴那个夜光星星贴了多久了,好像从第一次开始做那个噩梦开始吧,都有两个多月了,她总是半夜醒来,房间一片漆黑,恐惧从暗处悄悄侵蚀她。

她想要有一处光亮,睁眼可见。

她只想到了顾曜知。

“不知道,可能是以前租户贴的吧。”

“死鸭子嘴硬。”顾曜知懒的拆穿她。

“你才是鸭子。”

“反正你也一直把我当成鸭子,不是吗?”他眼里的狎弄昭然若揭,弯着嘴角笑了下,“没想到我在你心里那么值钱.”

“你要不要再点我一次,我应该比起两年前进步不小。”

白榆脑袋嗡嗡直响,一把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还说些什么鬼话?

她怎么什么也记不起来,只记得那些在KTV的画面,宁宁心情很不好,叫了很多酒,然后非要展示一下林叙教她的调酒方法,于是各种酒类都混在了一下,然后她就没了印象。

顾曜知拽着那个枕头,往下扯扯。

白榆耳根烧的发热,觉得实在过于丢脸,紧紧攥着那个枕头不肯松开。

“我又没说什么。”顾曜知还以为她是闷的,立马一把隔着被子搂住她的腰,让她坐直了起来。

枕头掉在了腿上,白榆负气道:“你不是,那你还我。”

“做梦,那是我的卖身钱,哪有退回去的道理。”顾曜知:“钱会贬值,我可不会,你自己想下哪个更划算一点。”

她听不懂这话,探头朝门外看去:“橙子呢?”

“她不放心谢澄川,跟着去宁宁家了。”他说的有些骄傲,把小橙子的信任当作一种认可,一种来自她亲人的认可。

白榆闷不作声,不敢苟同。

顾曜知知道她还要上班,也没有多待,留给她空间收拾好自己,又回家做了碗面条送过来,白榆吃着觉得怪熟悉,莫名很像那个夜宵摊上的口味。

小橙子把黎川那些大学都去看过了,唯独最远的黎川大学新校区还未去过,顾曜知正好今天要去学校,顺路送完白榆上班,便去了谢澄川那。

一开门就看到谢澄川脸上被抓了两条,下巴上还有一个红肿的牙印,很是狼狈。

“你这是怎么了?”

“被狗咬的。”谢澄川没好气的朝对门骂了句,板着脸关上门继续吐槽,“那小崽子也是的,还帮着她欺负我。”

“你这是什么眼神。”谢澄川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她会擒拿,擒拿你懂吗?”他说着右脸抽了下,感觉脖子和胳膊现在还疼,自己好心背她,反过来被她一把按在地上,一点准备也没有。

“那是白榆妹妹,不是什么小崽子。”顾曜知站在门边,没准备多待。

“见色忘义。”谢澄川站在入户镜前大声朝他控诉,“受伤的可是我,现在胳膊还疼呢。”

“话说,小橙子也是芷溪的吗?她说话带着那边的口音唉,那这样说,白榆不也是芷溪的。”

谢澄川打理着头发继续自言自语:“如果白榆也是芷溪的,怎么感觉以前从来没见过啊,倒是小橙子有几分眼熟。”

“你有没有觉得她们两个长的一点也不像啊,宁司砚和对门那个我还能理解,他们本来也不是亲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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