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敢,”他双手伏在地上,做出乖巧臣服的姿态,声音却不卑不亢,“儿臣只是实事求是,岳家的实力固然不可小觑,但是想要拉拢他们不能像太子那般对待自己的幕僚。”
“你小小年纪,倒是有见解。”沈贵妃死死地握着掌心,压下心中的愤怒。
“老师曾经说过,与人结交应当诚心诚意,不然儿臣做得再好,也会是下一个太子,我不想变成他那样的废物,落得个被人诅咒的下场。”
这话惊得沈贵妃心头震颤。
“你说什么?”她震惊不已,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儿臣知道母妃做了什么,也没有觉得母妃做的有何不对。”楚宣抬头与她对视,目光平静,语气听不出情绪。
可沈贵妃却偏偏感觉到一种可怕的窒息感缠上自己。
她忽然对这位五皇子产生了惧意。
“儿臣很是感激母妃能够助儿臣相对公平的争夺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固然重要,儿臣的确做梦都想得到。但是儿臣并不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什么意思,是怪本宫心狠手辣了?”她不禁冷笑着站在他的手边,“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志气,但你还是太年轻了,以为光靠仁义道德就能站上那个位置,呵!痴心妄想!”
“母妃真心以为,那太子是被您指使的七皇子所杀?”
沈贵妃:……
“您难道觉得,父皇之所以压着这件事情没有继续追查,是真的看在您当年失去生育能力的补偿吗?”
沈贵妃:……
她瞪大眼睛,抬手抚着丫环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身形踉跄。
“你说什么?”她惊慌不已,“以你的那点人脉,能知道什么?”
“您现在的所作所为,父皇都看在眼里,只是他因为丧子之痛,不想跟你计较。有人借了您的手除掉太子,您真以为皇上会任由你执掌后宫吗?”
五皇子的话,一句句像毒刺一般刺入沈贵妃的心脏。
“父皇看似病重,但儿臣很早之前就看过太医院的记载,他一直在装病,给自己安了个肺病的隐患。”
五皇子的声音像可怕的魔力,一点点钻入沈贵妃的耳中。
她怔怔的坐在软榻上,思绪紊乱。
“母妃这个时候不应该为儿臣的事情伤神,您至少应该表现出对父皇的情深义重,煮一些羹汤去看他,免得他已经将你当作杀害他儿子的仇人。”
不得不说,他的话很有道理。
但是沈贵妃恨皇上,她做不出那样虚假的举止。
“圣心难测,但是您的心思很好揣摩,母妃。”他略显稚嫩的脸上带着面具般的平和,“父皇虽然很多时候都很昏庸,但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那么久,您的心思他怎么会猜不透。”
“啪!”
忽然间,沈贵妃从软榻上起身,冲到五皇子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够了,本宫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来人,请五皇子出去!”
五皇子面色平静,只是微微舔了舔发烫发肿的唇角,举止优雅的撩起衣服站了起来。
“不劳母妃费神,儿臣这就回去。我回去丽嫔那里,继续演我的孝子,还请母妃消消气。”
说到这儿,五皇子的脸上甚至带着点笑意。
“滚!”
沈贵妃当即捞起桌上的茶壶扔了出去。
她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小孩子这么教育过。
简直岂有此理!
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无处发泄。
不由一股脑儿将桌上的东西推到地上,砸了房间内很多易碎品,听着响亮的声响震动耳膜,才没有那么难受。
屋内屋外的宫女吓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过了许久,屋外的宫女以为沈贵妃被气晕了,想要进屋查看时,屋里发出了声音。
“来人。”
“奴婢在!”
“让厨房熬点银耳莲子羹,再熬一些羊汤,本宫会亲自送去陛下的寝宫。”
“可得看仔细了,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是。”宫女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
“若有任何差池,让人钻了空子,立刻送去浣衣局!”
“是!”
她恨恨的咬着牙关,心想等下一次,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的治一治这个五皇子。
算算时间,若是她的孩子还活着,跟五皇子差不多年纪。
她深深地闭上眼睛,若不是因为这一层关系,今天她非得让五皇子脱一层皮不可!
江寒雪见到了岳良骥的军师张良。
跟她想象中的形象差不多,年逾四十,留着长长的胡须,穿着朴素的布衣,待人谦和有礼,不苟言笑。
“在下张良,见过老夫人。”
“岳小公子托属下给您带了腌制羊腿牛腿各一条,已经交给了厨房,晚上就能吃了。”
“还有一支玉簪子,他托我亲自转交给您。”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来,一层一层的打开外面的手帕,一只原木色的盒子出现在视野之中。
这人说话一板一眼的,有起伏有平仄,再无聊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似乎都让人听出故事感来。
江寒雪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木盒子,“有来张先生。”www.youxs.org
“舟车劳顿,有什么事情等您歇息好了再说,岳良骥这会儿顾不上给您安排,让小许带您过去。”
此人是个厉害人物,她不敢怠慢。
张良前世一直神出鬼没,原主只是从岳良骥的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她知道,前世他之所以不出现,是早就看到了岳家的未来。
而如今他愿意出现,就证明岳家有希望了。
“老夫人您不用客气,我愿意就好。”说着他也不作逗留,转身向她微微欠身,“顺便说一句,您在边关做的事很了不起,我这次在军营不仅没瘦还胖了几斤,全都归功于您建起的温棚。”
“还有,良骥跟我说,是您建立了私家通信渠道,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信件被劫,让在下十分敬佩。”
江寒雪没想到他走到一半忽然说这个。
“都是一些小事,是我能够尽力做到的。我不善于教他为人处世,也无法教他如何在朝堂上游刃有余,今后还得仰仗先生。”
张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您若是早这么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