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秋风吹打着落叶,屋内安子善的话似寒风刮过文敏的心房。
文敏面色突变,声音颤抖着,如瑟瑟发抖的枯叶,“什……什么意思?”
安子善面色复杂的说道:“丁主任并没有误会你,相反的是,他非常的了解你。”
文敏目光闪烁,面色略显紧张,但并没有说话。
安子善继续道:“丁主任亲口对我们说,当天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望着你的眼神是他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你误会他。”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只要被抓,最少会判五年,他不想耽误你五年的时光。”
“所以他想你主动的离开他,放弃他,忘记他,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恨他。”
“正因为他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你。”
文敏目光闪动,眼眶中有晶莹的泪滴闪烁。
她哽咽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知道他是在乎我的。”
文敏泪眼朦胧的问道:“海州他还说什么了?”
“我们把您跟我们说的话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他说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狱,争取减刑。”
“他说,他爸妈说的那些话也是他教的,他只是想让你放弃他。”
“他说,他非常非常爱你,他的心里一直都装着你,从未变过。”
“他说,他想带你回家见他的父母,让你做他的新娘,为你穿上婚纱,盖上红盖头。”
“他说,他很感激你没有放弃他,他没有看错你。如果你看错了他,那么说明他也看错了你,你们都没有看错对方,这样真好。”
安子善双眼迷离,似乎沉入了前尘往事之中,而文敏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就连张华也湿了眼眶,他感觉安子善讲的那些自己听了莫名的感动。
听不懂,但就是很感动,想哭。
“他还说,不管未来有多难,不管再经历什么风雨,他都不会主动放弃,不会猜忌你,不会放你走。”
“文老师,我们已经替你答应他了,他就在城北的莲海监狱服刑。张华他爸已经帮你办妥了探监的事宜,每周六和周日,你都可以去探监,每周一次机会。”
文敏泣不成声,金丝边框眼镜早已摘了下来,放在身侧,双手捂着脸,呜呜大哭。
修长的黑色呢子外套,把她的身形衬托的楚楚可怜,头上那一个小碎花发卡轻轻颤动。
过了好一会,一个沉闷中透着欢愉的声音响起,“谢谢,谢谢你们两个,你们都是好孩子。”
想了一下,安子善再次说道:“文老师,丁主任他爸说的话,并不全对。丁主任亲口所说,正常情况下他至少判五年,因为他认罪态度好,张叔给他求情轻判了三年的,并不像他爸说的那样。”
“张叔根本没有滥用职权,更没有无端剥夺丁主任的申诉权,因为丁主任自始至终对自己做的事情都供认不讳,丝毫没有辩驳。”
文敏似乎并不是太在意这个事情,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该说的说完了,安子善给张华示意了一下,两人起身轻声道:“那,文老师我们先走了。”
文敏还是没有抬头,安子善看了眼低头捂脸的那双手,青筋跳动,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了一句,“文老师,起初我们揣着糊涂装明白,后来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不是我们愿意活得不明不白,只是好多事情一用力就会拆穿,拆穿了就会失去。”
“所以,建议您有些事情心里清楚就好,不要去究根究底,明白生活的重点和你想要的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就放下吧。”
“如果放不下,折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两颗疲惫的心也撑不起一个未来。”
说完后,安子善也不等对方回答,推门就走了出去,当然他也没想让对方回答。
张华有些愣神的跟着走了出去,望着安子善走在前面的背影,在秋风的吹动下,簌簌而落的银杏叶飘舞左右,一种孤独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而出。
张华看不到的是,走在前面的安子善早已泪流满面,想起了前世的那个她。
如果她能够跟文敏一样,就算安子善与全世界背道而驰,她也不顾一切地爱他,那么或许人生就不是现在的结果了。
就算他们的爱情被所有人视之为错,他们也能够不顾一切的去爱,坚持到底,或许安子善也不会在这里吧。
安子善犹记得,前世大学毕业后,有一次跟一个好哥们聊天的内容。
“还忘不了她吗?”
“早忘了。”
“我还没说是谁呢……”
文敏趴在自己的床上哇哇大哭,在无人的空寂的教师宿舍内,疯狂的释放着心中的苦闷和委屈,安子善最后说的那句话,击溃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和伪装。
她是一个认真的人,或者说是一个较真的人,她对爱情的期望如梦幻般美好,却容不得一丝沙子,忍不下背叛和欺瞒。
当她得知真相的时候,她庆幸自己并没有看错人,丁海洲说的那些话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一片地方,然而随后她就委屈了起来,为什么要欺瞒她?
为什么不相信她?
不管多久,她都可以等的。
那一瞬间的释怀之后却是道不尽的委屈和愤怒,脑子里都是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欺骗我,这样的话,直到安子善说完那句话,走出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明白?
这世间,有多少美好的爱情,有多少开始相爱的两个人,因为放不下那些陈年旧事,而磨灭了激情,甚至磨灭了感情,以至于分道扬镳,形同路人。
……
到下午放学之后,安子善收到了吴玉川打来的电话,对方说一中和二中扩建及改造工程的奠基仪式完满结束了,从明天开始工程就正式动工了。
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安子善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望着河岸边晃动的垂柳笑了。
那么,明年暑假之后开学,在一中是不是就能够看到她了。
吃过晚饭之后,安子善又收到了家里的电话,是张桂云打的。
对方说,今天王守文带着专家去过菜园了,已经规划完了。
还说,专家就是专家,规划设计的整整有条,那专家说按照他们的这种设计进行蔬菜的种植,不仅会增产,还会起到防治病虫害的作用。
对这些知识,张桂云啧啧称奇,求贤若渴的问了很多,直到王守文笑着说以后会经常来给做这些蔬菜的科学管理和种植知识的培训,她才停下。
张桂云还说,明天就开始进行所有土地的翻耕和有机肥的埋置了,机械租用和有机肥购买的地方,是县里安排的专门负责蔬菜基地的工作人员给联系的,价格都是最公道的。
安子善笑着回道,那就行,这样他就放心了,嘱咐张桂云不懂的多问专家,需要帮忙就找张明教,有什么进展及时跟自己通气。
挂掉电话之后的一整晚,安子善都心情澎湃,难以自已,这个状况宋飞的感受最直观。
他还没有抄完二十遍试卷,晚自习期间安子善居然不认真看书,不停的打扰他做作业,让他恼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