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长阁下,这是王都的来信。”挂着上校肩章的米基尔,将一封信递到了格拉顿手中。
在西索科家族上交领地后,作为服从国王意志的表率,他在新编军团当中也步步高升,如今担任总指挥部参谋一职。
格拉顿将信拆开,扫了一眼,随后说道:“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布尔德从格拉顿手中接过信,感慨道:“罗森家族已经被搞定了吗?不愧是军团长亲自出马,速度就是快!”
走出营帐,胡德家族的城堡印入眼帘,还有据守城堡十万大军。
北境领主的实力要远强于南境领主,相比罗森家族聚集的军队,以胡德家族为核心聚集的领主私军,人数上更少,但有相当一部分是真正的士兵。
虽然在质量上仍比不过新编军团,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拿下的。
格拉顿扭头看向二人:“国王陛下让我们尽量劝降,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布尔德无奈的摊了摊手,叹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银月王国总共才不到四百万人,其中抛去老人、女人和孩子,青壮大概只有一百万左右。
七年前的塞外之战、不落要塞之战、叶琳河之战、海上战争,还有前一段子的卫国战争,我们零零散散已经战死了四十万人。
虽然随着时间退役,近些年也补充了些青壮年,但最多只恢复了不到八十万的样子。
这次领主大规模反叛,总共征召了不下三十万人,如果把他们都干掉,那银月王国可就真要没男人了!”
数场大战下来,银月王国的青壮年数量锐减,并且哈里斯还正在组建候补军团,还要征召大量青壮年参军。
在这场内战中,不管国王军还是领主军,每战死一人,都是对银月王国国力的削弱。
如果强行击溃领主私军,那银月王国民间的青壮年数量,可能会锐减到五十万以下,这并不足以支撑整个社会框架。
也正因为如此,西蒙才会制定以劝降为主的战略方针。
米基尔也跟着说道:“并且这些天的战斗,已经让胡德侯爵认识到了和我们的战力差距,劝降似乎也并非是不可能。”
虽然他们这边只有三万多人,但一军的军官骨干,要么是来自新法领的老兵,要么经历过残酷战斗的洗礼,士气、纪律、指挥、武器,甚至后勤,都全方面的碾压领主私军。
以胡德家族为首的领主私军,也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嚣张了几天,随后就被打的闭门不出。
如今这十万人的军队,从上到下都透露着沮丧的气息,毫无士气可言,的确是劝降的最佳时机。
格拉顿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如今叛军闭门不出,我们一旦靠近就会被攻击,即使想劝降也无从下手啊。”
布尔德神秘的笑了笑:“不不不,你别忘了,胡德侯爵那只老狐狸,可是把孙女嫁给了我,他总不至于,连孙女婿都痛下杀手吧!”
米基尔的脸色有些怪异,当初西蒙当上国王后,许多大贵族都通过嫁女儿和嫁孙女,把国王的一众心腹,给绑到了自己的战船上。
以往这种家族联姻,是维护贵族利益的重要举措,也是贵族势力盘根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主要原因。
但这些领主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如今这种姻亲关系,反而是国王能迅速平息叛乱的关键。
命运的无常,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见到布尔德主动请缨,格拉顿沉默片刻,嘱咐道:“贵族只看利益,不讲情面,就算你是胡德侯爵的孙女婿,也不一定会安全,因此一定要当心,至少也要带着警卫排去!”
米基尔有些默然,低下头提了提衣领,这种深入敌营的任务,稍有不慎就会被叛军伏杀,的确很危险。
布尔德哈哈笑了笑,摆手道:“放心好了,胡德侯爵好歹也算是老狐狸,最会明哲保身,如今的形势,就算杀掉我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彻底激怒西蒙,他怎么可能会干这种赔本买卖!”
虽然口头上这么说,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听从格拉顿的话,决定带着警卫排前去劝降。
在城门前通传身份,卫兵经过层层汇报,很快便打开了大门。
在城堡大厅,布尔德见到了故作威严的胡德侯爵,还有一众北境领主以及他们的家臣,警卫排则被卫兵拦在了门口。
对此,他只是讥讽一笑,让警卫排在门口等待,毕竟充满阴谋诡计的贵族,总是很在乎自身的安全。
反正也就是几步距离,并且要是真爆发冲突,警卫排这三十来号人,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拉开长桌末端的椅子坐下,布尔德坦然自若的看向胡德侯爵:“我敬爱的侯爵大人,真是好长时间不见,现在脑子清醒点了吗?”
有些脾气暴躁的家臣,顿时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你这家伙,竟敢对侯爵大人如此无礼!”
胡德侯爵阴沉着脸,挥手制止了家臣们的下一步动作:“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国王手下的重臣,都是这么没有教养吗?”
布尔德捧腹大笑:“哈哈哈,你这个反叛国王的乱臣贼子,居然还有脸和我提教养?”
胡德家族的家臣怒不可遏,但胡德侯爵依旧死死制止住了他们:“是国王陛下要废除领主制度,我们不过是扞卫自身的合法权益罢了。”
布尔德抠了抠指甲:“然后呢?你们的军队连出战都不敢,如何能让国王陛下听到你们的声音?”
大厅内的领主,听到此话后顿时交头接耳了起来,胡德侯爵心中也是充满了苦涩,他们都没有想到,己方的军队会如此不堪一击。
虽然他们已经请求帝国介入制裁,但照这样下去,恐怕等他们都死了,帝国也不一定能反应的过来。
即使后来帝国会介入,可对于一群死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胡德侯爵很快调整好心态,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想你这次过来,不会只是过来嘲讽我们的吧?”
布尔德笑着环视众领主:“我想诸位大人都很清楚,如果我们认真起来,一天之内就能将你们击溃,但为了这个国家考虑,国王陛下还是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现在投降,你们发动叛乱的事情就既往不咎,如何?”
“真的假的?”众领主面露喜色,纷纷议论了起来,就连胡德侯爵也显的有些意动。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们这些人还活着,就算此刻交出领地和军队又有何不可。
反正事实已经证明,对于国王来说,他们的军队其实没多大用处,还不如活下去等待帝国介入制裁。
相信只要帝国开口谴责,即使国王再不愿意,也得乖乖归还他们的领地。
这样一想,投降其实也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这位国王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哦?对我们的反叛行为既往不咎,是真的吗?”一道人影进入大厅,问出了领主们最想问的问题。
还是那句话,整天活在阴谋诡计中的人,看待任何事情和任何人,都会抱着恶意进行揣摩。
对于这些领主们来说,背信弃义这种事情已经见过太多,国王的保证并不能让他们安心。
布尔德扭过头看向来人,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是你!”
自从学院时代的第二学年后,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这个人了,没想到会在今天遇到,并且还是一样的令人讨厌。
罗伦脸上挂着和煦的假笑,眯着眼睛道:“怎么,很惊讶?”
胡德侯爵的神色凝重,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看着自己这个嫡长孙,训斥道:“你来干什么,我们正在谈正事呢,还不赶快出去!”
自从在西蒙等人吃下大亏后,这个嫡长孙的性情发生了很大变化,即便是他也根本看不透。
要不是胡德家族的其他晚辈,都是一群废物,他说不定还会废掉这个嫡长孙家族继承人的身份。
罗伦看向胡德侯爵,脸上和煦的笑容,让每个人都感觉很别扭,就宛如一条毒蛇在冲你笑一样,他说道:“爷爷,你似乎是真的老了!”
胡德侯爵心中的不妙感越来越强烈,猛的站起身瞪着他:“给我出去!”
但下一秒,刚刚还维护胡德侯爵的家臣,一下把他按回到了座位上:“侯爵大人,您的确已经老了!”
胡德侯爵心中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些家臣,什么时候被收买的?
罗伦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在座的领主:“各位大人,其实要验证国王的承诺是否为真,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办法。”
有部分领主,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似乎像是经过提前排练的说道:“哦,说来听听。”
罗伦微笑着看向布尔德:“既然国王陛下说,会赦免我们的在反叛时的一切行为,那即便布尔德大人死在这里,想必他也不会生气的吧!”
布尔德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大的惊恐,怒拍桌子准备站起来:“你这家伙!”
但有两名胡德家族的家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身后,两把长剑瞬间从背后将他刺穿。
门外的警卫排见状,立马卸下肩上的步枪,准备冲进来救援。
但周围早就埋伏好的弓弩手射出弩箭,警卫排的战士纷纷中箭倒下,他们不甘的瞪大眼睛,血流了满地。
“咳!”布尔德双手撑在桌子上,咳出一口鲜血,意识也逐渐模糊,他死死瞪着罗伦:“西蒙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罗伦走到他身边,轻轻一推,便让他摔倒在了地上:“不劳您的费心,布尔德大人!”
这时,大部分不明所以的领主才反应了过来,纷纷惊恐道:“天哪,你到底干了什么!这会彻底激怒国王的!”
罗伦笑了笑:“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布尔德大人死在这里,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责任,还是你们觉得,国王陛下会十分宽容的放过你们!”
领主们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正如罗伦所说的那样,布尔德死在这里,他们不可能撇清自身身上的责任,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看着布尔德的尸体,胡德侯爵脸色难看的要死:“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伦扭头看向胡德侯爵:“爷爷,你已经老了,从今天开始,还是由我来执掌胡德家族吧!”
......
咔咔咔,城堡的大门打开,在罗伦的带领下,一众领主走了出来,新编军团的士兵接管了城堡和领主私军。
看着为首的罗伦,格拉顿皱了皱眉头:“胡德侯爵呢?”
罗伦温和的笑了笑:“祖父身体不适,如今正在房间内静养。”
格拉顿扫视这些人一圈,没有看到布尔德的身影,心中顿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眯着眼睛寒声说道:“那我的副军长在哪?”
罗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您是说布尔德大人啊......真是抱歉,我们胡德家族的部分家臣发动叛乱,他不幸被谋害了!不过,涉事的家臣已经被我处死,也算是给布尔德大人报仇了。”
说完,一个家臣捧了一个木盒,打开后正是布尔德苍白的头颅。
格拉顿的瞳孔瞬间收缩,如同炸了毛的狮子,缓缓看向罗伦:“混蛋!我杀了你!”
见到格拉顿准备拔枪,米基尔立马上前死死抱住了他:“冷静!冷静!现在杀了他们,会让已经投降的领主私军再度反叛的!”
罗伦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假笑:“诶,我记得国王陛下不是说,会赦免我们反叛的罪行吗?难道他要言而无信?”
格拉顿气的浑身颤抖:“混蛋!混蛋!我今天必须要杀了你!”
见格拉顿依旧清醒激动,于是米基尔喊来士兵,强行把他拖走,随后面无表情的看着罗伦:“你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会把整个胡德家族都毁掉的!”
罗伦走到这位西索科家主的身边,低声道:“那关我屁事!回去告诉我们亲爱的国王陛下,十三年前是他赢了,但这一次,可不一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