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子那些人……什么时候放出来？”
陆一鸣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却听起来异常寒冷。
蒋晨峰叹道：“最迟不过后天。”
“这段时间咱们不要见面了，你避避嫌。”
蒋晨峰眼皮一跳，猜到陆一鸣要做什么，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
“吃点吧，润润嗓子。”
陆一鸣接过苹果，身上的伤口再度裂开，但还是强撑着咬了一口，缺口上带着血。
“替我给老姚带句话。”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蒋晨峰欲言又止，沉默了几秒钟，还是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一鸣嚼着苹果，用手指向了熟睡的舒小凡：“这是我的妻子。”
蒋晨峰点点头，给陆一鸣盖了盖辈子，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二嘎子等人一直在病房前守着，看到蒋晨峰离开，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一鸣哥，我爸让我们在这儿等。他说，你可能有话要吩咐。”
陆一鸣一口一口地吃着苹果，最后连苹果核都嚼碎了咽了下去。
“后天，来接我出医院。”
“好。”
二嘎子几人应承了一声，转头离开了。
江湖人做事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二嘎子几人跟李凉几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虽然同属一个小团体，但在未来的分工会有所不同。
看着熟睡的舒小凡，陆一鸣心里斗志激昂。
窗台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找过了，与黑暗阴影泾渭分明。
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光和暗，它们在交替，压榨，排挤，而只有灰这种颜色才是永恒。
未来的新饭店和云宝斋，交织出的正是一幅灰色的画卷。
“小凡，咱们的新饭店就叫望舒楼。”
陆一鸣喃喃说了一句，沉沉地睡了过去。
……
张川在邮政局一直等到了晚上八点，都没见陆一鸣来赴约。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陆一鸣现在发达了，难道真的不认当年的情义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张川终于绝望了。
他从垃圾桶里拿出了一些考大学的资料，落寞地往家里走去。
可能自己根本就不该有那份非分之想吧。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夜幕再次降临，舒小凡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的病床上已经没人了。
陆一鸣转移到了新的病房里，让医生给他频繁换药，就是为了能尽快出院。
同时，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舒小凡见面。
“你醒了啊？”
舒小凡揉了揉眼，惊讶地叫了一声：“芳菲？”
这时，李芳菲打开了一个饭盒，里面冒着热气，香气扑鼻。
“喝点粥吧，我煮的，加了些肉沫。”
舒小凡晃了晃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蹭的一下坐了起来，抓着李芳菲的手臂问道：“一鸣呢？”
李芳菲急忙把扶住：“你身上还有伤，千万别乱动。”
“陆一鸣他没事。”
“没事？他怎么可能没事？”
舒小凡想起当时的经过，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李芳菲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还能骗你？陆一鸣的确挨了几刀，但都没有伤到要害。你们两口子，还都挺命大的。”
说完，李芳菲心里一阵叹息。
听说舒小凡受伤，她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她的老爸是县里的领导，在公安方面有关系，很快就打听到了前因后果。
曾经，李芳菲很嫉妒舒小凡，为什么她能陆一鸣在一起。
如今，她终于想开了。这两个人能为彼此赴死，已经没有什么能他们分开了。
舒小凡抹了把眼泪，追问道：“那，那他现在在哪？”
李芳菲摇摇头，道：“我也只去看过他一眼，然后就被他赶出来了。”
“喏，这是他给你的。”
舒小凡结果李芳菲拿出的一个小本子，翻开了第一页。
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葱油面做法详解。
第二页是做葱油面的详细方法，水温，油温，火候，放盐等等，事无巨细，全都写在纸上。
舒小凡脸色一红，自己做的面的确难吃。
但陆一鸣为什么要给她这些，难道还要自己去街上卖面？
他真的不要我吗？
一想到这个念头，她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眼看她又要掉眼泪，李芳菲急忙道：“怎么又哭了啊？陆一鸣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以后他会很忙，可能不会经常跟你一块卖面条，所以让你以后多多练习。”
舒小凡肩头一颤，难道他要跟自己一块卖面条？
“嘿嘿，小凡你还不知道吧？那个陆一鸣还真是有本事呢。你猜罗镇现在都怎么说他？”
“怎么说？”
舒小凡顿时来了兴趣。这么长时间，她心里虽然一直惦记着陆一鸣，但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打听他的事。
李芳菲一边喂粥，一边跟舒小凡讲起，陆一鸣这段时间在罗镇的所作所为。
比如，他如何经营东风大食堂，如何跟国营饭店对着干，如何公开卤肉配方，如何帮助乡亲们致富，如何获得罗镇人的尊重等等。
舒小凡听得都呆了。
她不理解陆一鸣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神通广大。但她却牢记着，陆一鸣那场大醉后的第二天，跟她说过那句话。
“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结果，他真的做到了，而自己却没有陪着他一路走来。
这段时间，他一定比自己还要辛苦吧？
看到舒小凡再次眼泪汪汪，李芳菲学着陆一鸣的口吻道：“不要哭，如果一个月后还是做不好葱油面，就不配当我媳妇。”
看到舒小凡眉头一蹙，李芳菲干笑道：“咳咳……陆一鸣的确是这么说的。”
舒小凡抹了把眼泪，拿起小本本认真看了起来。
李芳菲喂完了粥，拍了拍舒小凡的肩膀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想吃点什么可以跟我说。”
舒小凡把视线从小本本上移开，有些不好意思道：“芳菲，听说你不是要去省城上大学吗？”
“我过几天再走，怎么也得等你出院。”
“那多不好意思……”
李芳菲挥了挥拳头，骄傲地仰着脑袋：“你还不知道我的牛脾气？只要我打算做的事，就没人能劝我回头。”
听到这句话，舒小凡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