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护林人告密和父母之死

院子里埋的是,父母留下的最后遗物。

夜黑风高,寒风像刽子手的钢刀,刮着陆一鸣的皮肉和骨头。

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四处漏风的棉袄根本就不顶用。胡子上都是冰碴子,双手也冻的没有知觉了。

陆一鸣抱着一个黑漆漆的坛子,朝着镇子外匆匆走去。

弟弟妹妹艰难的生活状况,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

让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进入到陆一鸣的身份。

有些事刻不容缓。

半个小时后,陆一鸣来到了罗镇东北角的榆树林。这里是一片集体林场,曾经有不少知青在这里工作过。

陆一鸣的父母曾也在这里待过。

为了支援生成建设,榆木林场被砍伐的很厉害。伐木工人们也纷纷转业到其他行业了。

如今,只剩下一个护林人张麻子住在这里。

对于父母的死,重生的陆一鸣脑袋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但在进行复仇计划之前,他有些事要确定。

在跟舒小凡吃面条的那会,他搜遍了记忆,试图从人群的反应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东风机械厂马上要厂长换届,作为父亲最大的竞争对手葛耀敏,本来是最大嫌疑人。

事发当晚,他也出现过。

而他看到父母尸体的惨状时,表现得跟其他人无异,惊恐、慌乱,甚至呕吐了一段时间。

在这个年代没有完美的罪犯,所以葛耀敏应该不是凶手。

除了他之外,人群中反应比较反常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榆树林的护林人张麻子。

根据陆一鸣的记忆,张麻子是外地人,以前是猎户,年纪大了,被政府安排在榆木林厂当护林人。

在父亲在榆木林场上工的时候,两人关系还不错。

张麻子爱喝酒,父亲懂得酿酒。这个年代没有足够的粮食酿酒,而红薯确是不缺的。

老一代人几乎都有把红薯当饭吃的记忆。

陆一鸣的父亲经常偷偷用红薯酿一些酒,跟张麻子换一些兽油,给陆一鸣兄弟三人开荤。

事发当晚,张麻子也在人群中,他表现地很沉默,反而成为了人群中的异类。

当父母之死被定性为被野狼咬死时,他曾经几次欲言又止。

但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陆一鸣断定,他一定知道什么。

今天,他带来了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坛红薯酒,要的就是张麻子嘴里的一句话。

穿过重重榆木林,陆一鸣找到了张麻子的小屋。

屋子里冒着火光,时不时地还传出几声咳嗽。

陆一鸣愣在小屋面前,眼神有些警惕,双腿弯曲,准备随时跑路。

张麻子养过一条狗,很凶。

好一阵子过后,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正在陆一鸣奇怪的时候,屋子里传出张麻子沙哑的声音。

“什么人?”

陆一鸣左右都不见那条狗跑出来,回了一声:“张伯伯,是我。明远家的大小子。”

小屋里又传出几声咳嗽。

“进来吧,门没锁。”

咯吱一声,推开小屋的门,一阵微弱的暖意扑面而来。

微弱的火光将小屋照亮,墙上挂着零零碎碎各种兽皮,兽骨,还有一把枪托都快烂没了的鸟枪。

张麻子半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破棉被,时不时地咳嗽一声。

陆一鸣把酒坛子放在桌子上,拿过搪漆黑的瓷茶缸,咕咚倒了半杯酒。

一股浓郁的酒精味在木屋中飘荡。

张麻子接过茶缸,咕咚就是两口。长吐了一口气,脸色也多了一丝红润。

陆一鸣把椅子拉过来,静静地坐着。

大半夜的过来送酒,只要不傻,应该知道他的来意。

“再给我倒一杯。”

陆一鸣给他倒了杯酒,顺手又在火炉里添了一把柴。

火星四溅,窜出来的火舌照亮他的脸。苍白的脸颊挂满了胡茬,消瘦了不少,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

张麻子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陆一鸣。

他不常去镇上,但对陆一鸣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

但今天看来,传闻好像不可尽信。

想起记忆中的陆明远,那是一个温和又优秀的人,如果能回到该去的地方,应该会有一番大作为。

可惜……

想到这里,张麻子脸色有些犹豫。

陆明远已经死了,他不希望再害了他的孩子。

但有些话,总不能带到棺材里。

“一鸣,你的父母不是被狼咬死的。”

陆一鸣拨弄着炉火,肩头微微一震。听张麻子又道:“如果是野狼袭击,尸体上不会留下那么多碎肉。”

咔嚓……

烧火棍断成了两截。

陆一鸣眼中闪着寒光。

张麻子从脖子里拽下来一个吊坠,递过来道:“这是一颗虎牙,我用虎油浸了很多年,随时带在身上,疯狗不敢咬你。”

张麻子的话虽然没说透,但蕴含的信息也足够了。

“张伯伯,多谢了。”

陆一鸣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张麻子叫住。

他从抽屉里掏出来一个小布袋,扔到了陆一鸣手里。

布袋里掉出一个黄橙橙的东西,竟然是一块纯金怀表。还有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有一个中年军人抱着一个小女孩。

从相貌上看,应该就是张麻子本人。小女孩不足一岁,按现在的年龄估算,应该比陆一鸣现在的年龄大个三四岁。

“一鸣,离开这里吧。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

“照片上的女孩是我的女儿,叫张琦莹,祖籍漠河张家窝棚。如果有一天,你能在海岸的另一边见到她,替我跟他说声抱歉。”

“金表就送你了。”

“本来,这件事打算托付给你父亲的。可惜……”

陆一鸣攥着沉甸甸的金表,深深地看了一眼张麻子。照片上,他穿的是一声棕黄色的立领制式军装,而且军衔不低。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度过余生?

陆一鸣回镇子的路上,脑海里回荡着张麻子的那句话:“白天的人比夜晚的兽要可怕的多。”

离开榆树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现在,陆一鸣大概能猜到凶手是谁,复仇是早晚的事。

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要去完成一个男人应该尽到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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