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钟，天上有丝丝小雨飘落。
陆一鸣穿过个大院，来到了住院楼。
根据宋铁给的房间号，找到了金老汉爷孙俩。
小莲躺在病床上，睡得很熟。
金老汉在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晾晒在窗户上。
衣服小小的，打满了补丁，显然都是小莲的。
这里是一间单独的病房。
陆一鸣知道金老汉肯定付不起医药费，这应该都是姚启贞给花的钱。
这爷孙俩本来都是可怜人，最后还要卷入肮脏的地下斗争中。
“金大爷，今晚的雨肯定不小。你这么晾衣服，什么时候才能干？”
陆一鸣进来淡淡地说了一句。
金老汉回头看了他一眼，叹道：“日头总会出来的，衣服也总会干的。”
陆一鸣有些无奈，这就是这个时代底层人民生活现状。
“小莲的病好些了么？”
“做过手术了，据说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金老汉晾完衣服，搬了个椅子给陆一鸣坐下，来到小莲的窗边，心疼地给她擦了擦脸。
“这个孩子受了太多的苦，终于算是有个盼头了。”
陆一鸣点点头，“如果后续还有花钱的地方，您尽管告诉我。”
金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道：“陆老板，您这是为什么呢？”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谢谢。”
金老汉深深地看了一眼陆一鸣，又道：“想问什么，你就尽管问吧。”
陆一鸣沉吟片刻，问道：“金宗卜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之所以来见金老汉，主要就是想弄清楚这个问题。
同样是混迹锣鼓巷和金源街，还都姓金。
自从艾东阳跟他提起金宗卜的时候，陆一鸣就感觉他跟金老汉有关系。
果然，金老汉听到这个问题，眼神中突然闪过一抹惊讶。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一鸣摇摇头，道：“并不是我知道，而是猜测。”
自从来了京城，他就感觉自己深陷了一张大网中。
而张义达那晚上的所见所闻，又印证了他的猜想。
艾东阳并不不是前世他的认识的那个人，在这个时代，可能跟他想象的有很大的差别。
不仅是他，还有柳五，甚至是姚启贞，没有一个值得他真正去信任。
可能只有旁观者才能看清楚其中的迷局。
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金老汉，正是其中之一。
金老汉叹了口气，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了。”
“其实，金宗卜是我的儿子，也就是小莲的父亲。”
“什么？”
尽管陆一鸣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
“既然金宗卜是在帮艾爷做事，为什么会不管你们？”
金老爷凄苦一笑，“他不是不管，而是不敢管。”
“为什么？”
“都是因为那个葫芦。”
金老汉又叹了口气，道：“我混迹金宝街多年，一直靠倒腾古玩营生。”
“但就在我收到那个三河刘的时候，一切就变了。”
接下来，金老汉把他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其实，金宗卜是他的养子，而小莲却是金宗卜的亲身女儿。
只是这个可怜的小丫头，从出生时心脏就有些问题。
金宗卜为了给女儿治病，想尽了一切方法，但最后都无济于事。
最后，他凭着一身硬本事，混进了靖王府老宅。就是为了想让艾爷给想想办法，救救自己的可怜的女儿。
可惜的是，艾东阳也托了很多关系，都能治好小莲的病。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找到了金宗卜。
说是可以为他的女儿治病，只不过代价就是背叛艾东阳。
金宗卜为此挣扎不已，艾东阳对他不错，如果真的选择背叛，这一生都会在愧疚中度过。
奈何小莲的病越来越严重，金宗卜最后还是做出了抉择。
此后，他投靠了柳五。
从很久之前，艾东阳就开始寻找那两块金表的下落。柳五拉拢金宗卜的目的，就是想要坐享其成，在关键时刻坐享其成。
只是在两人合作的过程中，金宗卜愈发感觉柳五这个人心狠手辣，根本就不靠谱。
所以，他要求柳五尽早给小莲治病。
而柳五却一拖再拖。
最后，柳五被他逼急了，甚至找人把金老汉赶出了金源街。
金宗卜愤怒难当，但当时柳五自持他已经背叛了艾东阳，所以逼迫他尽快寻找两块金表的下落。
否则，不只是女儿的病没有着落，连他跟柳五勾结的事情也会捅到艾东阳那里。
金宗卜急了眼，很巧合的是，西北传来了金表的消息。
此后，金宗卜急不可耐地带着人去了西北，潜伏了好久之后，才调查到两块金表都在陆一鸣的手中。
也就是在味精厂的那一夜，金宗卜渔翁得利，带走了那两块金表。
但在回到京城之前，便下落不明了。
当时，金老汉带着小莲去县城，也正是跟着金宗卜去的。
就在金宗卜失去联系之后，金老汉意识到出事了，这才急忙带着小莲逃离县城。
他本想去京城寻找艾东阳的帮助，但刚回来，就被姚启贞的人找到了。
听完这一切，陆一鸣感慨万分。
原来只是两块金表而已，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牵扯。
假如说金宗卜是受到了柳五的拦截，现在肯定就在他们手中。
但一个问题出现了。
如果柳五已经得到了那两块金表，为什么对三河刘的葫芦没有表现出那么急切？
张义达那晚在后院听到的动静该怎么解释？
陆一鸣思绪飞转，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
金宗卜可能的确落到了柳五手中，但并没有得到那两块金表。
他可能是把金表藏了起来，想要逼迫柳五兑现承诺。
想到这里，陆一鸣暗自叹了口气，如果金宗卜能早点遇到姚启贞，可能也不会出现这么多事了。
“金大爷，金宗卜最后一次跟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金老汉想了想，道：“就是你在买我的三河刘之后不久。”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其他信息？”
金老汉蹙起了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他好像说过一句，把什么东西留在了郊外的一家味精厂。”
陆一鸣心头激动，问道：“是不是琼华和英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