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次南安会盟之所以如此顺利,却是因为会盟的豪杰中有好些都有点同病相怜,如王焕、徐京、梅展、杨温,还有几个广南豪杰,都有丢失妻妾的经历。
大家相互一对照各自的苦难经历,却从中发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东西,如王焕和杨温所提供的陈巡检丢妻的情况,乃是在洪州的梅岭道上,直接被一个拥有飞天能力的猴面怪物抢走的。
而如杨温、梅大郎、徐京以及其他几人的妻女,却是被某些来历有些奇怪的家伙设计掠走,他等追查的结果无一例外也都指向了梅岭,
说起来,王焕这一伙子聚义的豪杰,可跟十几年后的梁山好汉不一样。
梁山好汉那一伙子基本上都是受够了徽宗君臣十几年的倒行逆施,最终生生给逼上梁山的绝命之人,算是饱受阶级压迫的苦难民众的典型代表,故而他们多是些戾气满腔的暴虐之徒,以其行事作风被冠以魔星之名倒也并不为过。
顺便说一句,真正的梁山好汉,尤其是宋江可没有【水浒传】里面描述的一心招安升官发财,正相反,他们颇都富有些坚定的反抗精神。
真正的宋江只是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为了保全弟兄们,却才接受了一次招安,不过很快他等就再次反叛,最终被刚刚平灭方腊起义的官兵彻底剿灭杀害。
而王焕等人多享受了哲宗时代的君贤臣明的福利,对大宋的认可程度那是极高的,故而他们只能算是因为阴差阳错的巧合而走上叛贼之路的倒霉蛋。
可以说他们从未想过真正的反叛大宋,只是因着各自的诉求和遭遇而做了些在旁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
王焕这群人,上至各个首领豪杰,下到无名小兵,心中无不对未来的招安怀有着最热切的期盼。
当然想要实现“杀人放火金腰带”的“伟大理想”,大家伙儿还是得表现出自己独特价值。
不然朝廷怎能舍得拿出些个高官厚禄招安大家伙儿呢!
崇宁二年九月,王焕等人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号,以王焕为义军大统领,张开、梅展、杨温、韩宝等十几员武艺高强的豪杰为正将,二十几名武艺稍逊的豪杰为副将,建制【镇南义军】,下辖十四个战兵营,每营一千人,另有辅兵两万余,共合计兵马三万五。
十月初,王焕并一干头领率兵马三万,其中战兵十三营,诈称大军十万,挥兵北向,直驱洪州。
从南安军到洪州,中间间隔着吉州,临江军和抚州三个军州,其中地域较广的吉州是必经之地,临江军和抚州东南区域则并排夹在吉州和洪州之间。
这也就意味着镇南义军需要连破三州甚至四州之地,然后才能抵达他们的目的地洪州梅岭。
这里面所蕴含的风险和困难简直大到没边,尤其是平叛主帅何执中正率领左路主力,以及从江南路、福建路等地调集的本地兵马在侧翼虎视眈眈,甚至广南东西两路、荆湖南路的兵马也在集结,准备从后方袭扰镇南义军。
不得不说何执中的脑子还是比较清醒的,比他的那些个同僚或者后辈们强出了许多倍,至少他懂得听取有能耐的大将的意见。
十月中,义军先遣一部兵马打佯装主力攻打吉州最南端的遂川县,诱吉州守军主力聚守龙泉镇(遂川县治),而义军主力则先以小部兵马攻占虔州之赣州城(守军大都战没于响水滩),然后主力乘船走水路,沿着赣水北上万安,破万安县城。
龙泉镇守军后路遂被断,军将皆恐慌不已。
时义军偏师主将杨温听从徐京之计,以徐京、李从吉秘潜入龙泉,散播谣言,鼓噪士卒,由是守军大乱,有军将意图出城逃归,杨温趁乱攻城,一鼓而下。
守军大部投降,少些溃散,自此吉州本地宋军主力不存。
义军主力与偏师会师于万安县城,遂顺江北上,连破泰和、吉安两县,包括吉州州城庐陵也被攻陷。
镇南义军兵锋之锐,令江南诸军州大恐,吉州周围各军州数发求援奏报与何执中。
何执中无奈,命大将刘仲武率宋军主力攻虔州赣县,一战复之。
刘仲武占领赣县后,并未去追缴义军主力,而是挥师西向攻南安义军“老巢”南康县。
义军留守主将贾进不顾副将荆忠劝阻,执意出战宋军,被刘仲武阵斩于南康城下。
由是义军大败,荆忠率义军残部逃遁,躲入大庾岭中。
刘仲武遂分大军数路各取南安军各县,光复南安。
十一月末,义军主力破临江军峡江县,又分攻新俞、新淦,皆克之,最后猛攻清江(临江军州府),两攻皆不胜。
刘仲武得到军情奏报后,又被何执中催逼,遂起兵北上,沿赣水突袭万安。
万安驻守义军不过数百,他等见宋军强盛,竟不战而溃。
刘仲武心生骄勇,急兵攻泰和县,却在太和镇(县治)下受挫,先锋大将赵忻被猛将张开突斩于乱军之中。
刘仲武闻讯色变,欲要重返万安守御,不想后军传来噩耗,义军一部假扮宋军重新袭占了万安镇。
刘仲武大恐,率军撤退至万安镇不远的云洲滩,却被义军十余营战兵主力团团包围。
原来王焕率领义军主力首次攻打清江失败后,便就动了些心思。他等故意二打清江再败,然后留下辅兵并新进收降的宋军败兵扮作主力驻扎永泰镇。
而真正的义军主力战兵则秘密南下,于万安、泰和、龙泉设下埋伏,引轻敌的刘仲武入瓮,而骄纵的刘仲武果然上当。
这个时候刘仲武无比后悔自己的冒进,偏偏云洲滩又是个展不开兵势的地方,宋军的主力发挥不得。刘仲武数次率兵突围,想要依靠自己的勇武破阵,奈何义军猛将更多,故刘仲武被义军猛将阻挡,数战皆不能胜,不得脱身。
刘仲武与王焕之父王厚相熟,王焕约刘仲武相见,欲劝其暂降。
刘仲武不允,却质问王焕其父祖皆大宋良臣名将,缘何逆反宋室。
王焕俱以实相告,并言及破梅岭便受招安之念。
刘仲武听得却大笑,与王焕道:“招安易得,梅岭难破。若你想凭手底下的军队找回自家妻妾,却是难上加难。”
王焕急问其故,刘仲武却只笑而不答。
未几,王焕命义军撤围,诸将皆称是,毕竟刘仲武骁勇,攻之不易。
唯大将韩宝不忿,言刘仲武乃其仇敌也!
韩宝率部搦战刘仲武,见仲武而大骂道:“刘子文(刘仲武字)!你这腌臜小人!且来受死!”
刘仲武见得韩宝,却大笑道:“我道是哪个?原来是韩家的狗才!你这厮不是战死在泸州了么?!缘何跑到此处作妖,莫非是诈死作了泸州蛮的赘婿?!哈哈哈哈!”
韩宝却是气得几乎发疯,怒骂道:“狗贼安敢辱我!韩某与伱誓不两立!”
说着却打马直取刘仲武,刘仲武也不让部下出手,自己则与韩宝厮杀在一起。
刘仲武武力明显高出韩宝些许,却是厮打的游刃有余。
他一边应战一边说道:“韩存保,你这厮莫怪某家针对于你。昔年你祖父韩琦羞辱我边军大将,猖狂无比,如今祖债孙还,你自来西北受屈,怨不得旁人!”
韩宝一边疯狂拼杀,一边大叫道:“狗贼!昔年我祖也未曾害焦触家人,你等若只害我,我自无言,只你这厮缘何又害我家小?”
刘仲武闻言大笑道:“蠢货!谁告诉你你的妻小被死了?”
韩宝闻言却是一愣。
只这一愣神不要紧,却被刘仲武一刀背拍到马下,然后被宋军拿了,王焕等救援不及,只好暂退。
两厢暂罢兵,刘仲武于营中见韩宝,或者说韩存保,笑问道:“韩家小儿,可曾想得明白?”
韩存保忿然道:“我不相信你!巢谷兄不会害我的!”
刘仲武道:“巢谷那厮是你韩家的门客,与你叔祖韩彰交好,当然不会害你。他只想拿走你手里的【恶业宝珠】而已。”
韩存保讶然道:“不可能!巢谷兄在我身边时,【恶业宝珠】从未示警过!”
刘仲武大笑道:“你这厮还真愚蠢!【恶业宝珠】虽好,却不可尽信。只要巢谷不对你起恶意,他身上又无邪异之气,【恶业宝珠】如何起得作用!”
韩存保皱眉思索了一下,却才又道:“巢谷且不说,那你刘仲武呢?你又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刘仲武笑道:“谁说我要置你于死地了?你现在死了吗?”
韩存保怒道:“你故意派我去泸州平叛,若不是···”
刘仲武嘲笑道:“若不是甚么?是不是蛮女多情?哈哈哈——”
韩存保气极道:“直娘贼!你这泼才!我要杀了你!”
刘仲武笑道:“真是个蠢才!若非我叮嘱过那泸州蛮姥,你道自己能活下来作得蛮女之婿!却早被虫蛮喂了蛊虫矣!”
韩存保闻言一呆,良久才呐呐问道:“你···你为何这般算计于我?”
刘仲武却变了些脸色,咬牙切齿道:“直娘贼!谁教你是陈二狗那个狗东西的朋友呢,我奈何他不得,难道还不能整治一下他的朋友么?!要怪你就怪陈二狗那个无赖破落户便是!”
韩存保惊讶的啊了一声,却奇道:“我二狗兄弟远在相州,又是个少年小子,如何得罪了你这等边关大将?!”
刘仲武却是抽动了一下腮帮子,沉声道:“罢了!今日刘某便与你韩存保说个明白!陈家那狗东西自作得一神物盐精,与我刘家颇有大用。那厮凭此一物,赚去了我家海量金银,使我祖海蟾公痛失财神之位!刘氏百年积蓄,却被他掏摸得入不敷出。”
韩存保闻言却是大笑道:“原来是你等贪恋钱财,只拿陈兄弟不得,却来害我出气也!小人哉!只盼二狗兄弟多些狠手,将你等家财掏摸亦尽!哈哈哈——”
刘仲武亦笑道:“别家亏钱,我刘仲武却不亏!这还得多谢韩兄弟你,那陈二狗赠你两石盐精,如今我分毫不费,便自得了去!却是省下了数万贯的花销!”
韩存保只觉得好气哦!
他忿然道:“你这厮好生无耻!当初我就不该拿盐精送你!”
刘仲武笑道:“谁教你韩存保不识货呢!只拿一斤盐精来送礼,自己却留了百斤,我见之眼馋,又不想家族众人所知,故只好出此下策算计你!”
韩存保大怒道:“刘仲武,有本事你杀了我!”
刘仲武摇头道:“那可不行!我若真害了你性命,日后但被陈二狗那厮知晓了,那个狗东西必不能容我!所以你得活着!”
韩存保气得破口大骂。
只刘仲武却笑道:“韩家小儿,你尽管痛快骂吧!待得外面的你那些个结义兄弟都死了,我看你还如何骂得出来!”
韩存保听得,却是骂声一滞,道:“你这厮休得唬我!你都被围困于此,即将覆灭。而江南之地兵力空虚,待得你部覆灭,短时间内何执中那厮怕是很难集结得威胁义军的大军吧!”
刘仲武摇头道:“短时间内大宋在江南确实难以凑齐重兵围剿你等,不过你们却要去梅岭找申阳公的麻烦。那厮是个天降的异类,只你等凡俗便是真有十万大军,却也奈何他不得,去了只能白白送人头而已!”
刘仲武盯着韩存保惊骇莫名的眼睛,笑道:“韩存保,你与陈二狗相善,又作得泸州蛮女婿,应该对异类不陌生吧!那玩意儿可不是凡人能够对付的,须得请专门的高人出手才可。”
韩存保有些呆滞的看着刘仲武,问道:“你怎么知晓得这些?”
刘仲武冷笑道:“我当然知晓,因为我与彻二狗乃是一类人。那个贪得无厌的狗崽子,直把好好的祛邪宝物作了货卖,简直令人···不齿!”
韩存保讶然道:“既然你也是镇魔人,何不去对付那盘踞梅岭的异类?”
刘仲武摇着手指道:“首先我是军中大将,擅离军营乃是触犯军律!再者洪州非我镇守之地,我刘家也不是负责诛杀邪祟的家族,如何能出手对付那申阳公!”
韩存保又问道:“难道洪州本地就没有镇魔人对付那厮吗?”
刘仲武道:“洪州欧阳氏若能除得那厮,何至于其作大若此?!放眼当今天下,非陈二狗不能除此贼僚!”
韩存保却道:“你这厮休得骗我!陈兄弟的本事我自知晓,他或许比我强一些,但也不可能胜过我镇南义军中的诸多头领!”
刘仲武大笑道:“你这厮知道个甚!当初你与陈二狗结交时,那厮尚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儿,便已然神通不凡,如今他业已成年,神通武艺早与四年前天壤之别,且此时他身边能人异士无数,比尔等凡俗豪杰绝不可同日而语!”
韩存保心中一激灵,怒道:“你这厮想害陈兄弟?!”
刘仲武大笑道:“二狗不出,奈申阳公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