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侯王府。
如今执掌封国权柄的太妊拄着凤头手杖,一身盛装的端坐在一张鹿皮木椅上,低眸望向台阶下身姿挺拔,面若冠玉的俊美少年,缓缓说道:“你兄长今日没有反对你成为世子的事情,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当他回去后权衡利弊,将来大抵也无力再反抗了,对你来说,世子之位已经唾手可得,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姬发当即说道:“祖母放心,日后我一定善待大哥以及一众兄弟姐妹,避免姬氏自相残杀的局面出现。”
太妊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老了,老的已经走不动路了,牙齿也掉光了,坚持不了多久了。等你正式成为侯王世子后,就开始亲政吧,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还能为你镇住封国,你尽快将所有权柄都握在手中。”
姬发神色动容地拜道:“多谢祖母大人,孙儿知道了。”
“老夫人,大公子来了。”这时,一名女官突然走了进来,躬身说道。
太妊脸上浮现出一抹讶然之色,心中猜测着伯邑考的来意,久久没有回应。
“祖母大人,孙儿回避一下?”姬发轻声问道。
太妊挥了挥手,道:“不必了,正好他过来了,你也在,今日就确定下世子的事情吧。”
姬发心脏一颤,竭力遏制着心头激动的情绪,低眉颔首道:“是,祖母大人。”
未几,伯邑考大步迈入中堂内,抬目望了姬发一眼,点了点头,旋即对着太妊躬身下拜:“孙儿拜见祖母大人。”
太妊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你这次折返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伯邑考站直身躯沉声说道:“白天的时候祖母问我对散宜生和南宫适的提议怎么看,当时孙儿没有给出明确回答现在心中有了确切答案。”
太妊说道:“刚好姬发也在说说吧,你的答案。”
伯邑考目光平静地望着老夫人道:“答案就是我不同意!我是姬氏的嫡子嫡孙,是封国的第一继承人。在我没有失德并且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我着实想不通,为何要将王侯之位拱手让人!”
太妊:“……”
姬发:“……”
“大哥,不是我质疑你什么,只是满殿文武之中支持你的人不会超过三成纵然是你依靠着大义登上了那个位置,也不可能坐稳。”良久后,姬发沉声道。
伯邑考笑了笑,轻声道:“二弟,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要,是我的东西你不能抢。”
姬发静默了片刻,道:“既是如此我提议召开封国文武推选大会,由百官们选出西岐之主。”
“我不同意。”伯邑考道:“侯爵是君百官是臣让臣子推选君侯岂不荒唐?”
“够了!”眼看他们兄弟二人就要当着自己的面吵起来,太妊厉声说道:“都出去罢,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不过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只要老身不死,你们两个就别想自相残杀!”
“孙儿不敢!”见老夫人动了真怒,姬发和伯邑考连忙齐声说道。
未几,二人辞别太妊,并肩走出正堂,随后伯邑考在前,姬发在后,先后脚离了侯王府。
“大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一个明白人,为何偏生今日犯了糊涂?”抬目望着身前比自己高出一头的身影,姬发突然止步,开口。
只是伯邑考明显没有停下来与他交谈的意思,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行,唯独将一句话留在了寒风里:“退一步,退两步,都没关系,但明知身后已然是万丈深渊,如何还能迈开那退第三步的腿?”
姬发面沉如水,当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帘后,对着虚空轻声道:“明日天亮之前,我要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清楚是谁给了他勇气,胆敢和有诸神庇佑的我作对!”
“是,公子!”虚空内,有神明轻声回应,而后仿佛有一道比黑暗更加深邃的影子划过苍穹,向着伯邑考离开的方向极速追去。
……
小半个时辰后,伯邑考回到自己的府邸内,径直来到苏瑾房门前,见卧房里面还透露着光亮,便伸手叩门道:“张道长,你睡了吗?”
苏瑾踱步至门前,伸手打开房门道:“公子未归,贫道又怎能安眠?毕竟你的未来关乎着我的未来……转眼之间,不是天堂,就是地狱。”
伯邑考笑了笑,道:“很多年了,直到此时我才感受到吾道不孤是一种什么滋味,才真正感受到有人与自己并肩作战是多么美好。”
苏瑾侧开身子道:“请公子进来说话,门口不是一个谈论要事的好地方。”
伯邑考大步迈入卧房内,也不用苏瑾招呼,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轻声道:“进了屋子,就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吗?”
苏瑾关上门,顺手在木门后面贴了一张金黄色的符箓,只见无数细碎金光宛若蛛网般迅速向四方蔓延,沿着墙壁将整个房间都包裹在内。
“现在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
“道家神通,真真是精妙绝伦!”伯邑考满脸艳羡与赞叹地说道。
“想修道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嗯?!”伯邑考一怔,随后屁股下面像是长了钉一般,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惊愕道:“我能修道?”
“你为何不能修道?”苏瑾更加惊诧地反问道。
“不是说富贵权势和修道相互冲突吗?若是舍不得权势富贵,便无法踏足道法仙途?”伯邑考道。
苏瑾目光怜悯地望着他道:“并非如此。大公子,你所知道的东西,都是别人想要让你知道的!
在这凡尘俗世间,唯有人王不可修行,其他的文武百官乃至天下诸侯,并无这种约束。”
伯邑考:“……”
突然感觉自己上半生就像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