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陪着姜雾,姜雾才开心的吗？还是他误解了这句话？姜雾的意思只是说有人陪着他去人间……
哈迪斯眼底闪烁着某种未明的光，他很想问清楚姜雾是什么意思，无论做什么都很果断的冥王再次因为姜雾迟疑起来。
或者说，甚至有些不敢问。
“我多陪你去。”最终哈迪斯这样说,“你想去哪里？”
姜雾也没有过多的解释那句话。
他当真思考起自己想去哪里,“因为身体不好,我去过的地方很少。”
“你在家乡的时候吗？”哈迪斯问。
“我在家乡……”姜雾轻轻地笑了一下，“是的，我在家乡的时候。”
这是哈迪斯第一次听姜雾提起自己的家乡,他问,“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乡在很遥远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找到。”姜雾的目光有些复杂,“甚至连我,想要回去也不容易。”
哈迪斯扶着姜雾手臂的手微微收紧，他记得姜雾说过,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来自一个对这里来说或许是很特别的地方。”姜雾说，“整个宇宙，很多星球上都会有居住的种族……当然不仅仅限于人类。”
宇宙、星球。
哈迪斯把这些词牢牢的记在心里。
“星际联盟是总称,我是东方人的后裔。”姜雾说到这里垂下眼，“当然,东方人已经很少了,纯种的东方人更少。”
哈迪斯眸光微暗，他意识到,姜雾在说一个与他们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地方。
姜雾的灵魂不属于这里，姜雾来自更远的世界。
他只能觉察到这一点。
“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哈迪斯问。
“来这里是为了我所需要的东西。”姜雾抬眸看着哈迪斯，“这一点我之前好像说过,我有必须要得到的东西才能保证自己不死去。”
“你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哈迪斯的话不重却似乎很有力量，“无论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取来。”
姜雾定定地看着哈迪斯，他的眼底带着空茫茫的雾气，像是不可捉摸也永远无法靠近的雾。
哈迪斯的心再一次跳得很快，他甚至有一种姜雾会立刻离开这里的错觉。
当然这仅仅是错觉，他不能因此而冲动。
“如果您愿意，以后您会给我的。”
哈迪斯轻轻地松了口气，姜雾显然不愿意说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哈迪斯也没有再追问，既然姜雾说他愿意给就能给，那么肯定是冥界就有的东西……一开始，姜雾来冥界也不仅仅是为了替他治伤和做冥界的医者。
尽管如此，哈迪斯也没有生气，他甚至庆幸于冥界有姜雾需要的东西，所以姜雾来到了这里，而他认识了姜雾。
他对此感到很幸运。
“这
里还有别的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吗？”哈迪斯没忍住又问。
“现在没有。”姜雾笑了一下。
姜雾笑起来是好看的，显得那张常年苍白的脸格外生动和明媚。
可是此刻姜雾的笑容也像隔着一层雾气，明明人就靠着哈迪斯，却好像距离哈迪斯很远，即便是冥府之主，也无法触碰到他。
哈迪斯再次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看起来姜雾就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与他亲密无间。
“以后或许会有，或许会有很多，又或许像我一样只有一个。”姜雾轻轻地闭上眼睛，似乎并未察觉到他和哈迪斯如今的姿势一般，“冥王殿下到时候会发现，姜雾也没什么特别的。”
哈迪斯一顿，他眸光微沉，“就算有再特别的人，对吾来说你也不一样。”
“是因为我是冥界唯一的医者吗？”
这是姜雾今天第二次问这句话。
“因为你是姜雾。”这次，哈迪斯这样回答着，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同掉入湖水中的石子，在姜雾耳中炸开，“仅仅是因为，你是姜雾。”
宫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姜雾反复地品着哈迪斯的话，心底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愧疚感。
哈迪斯说完后似乎也不需要姜雾给出反应来，他说出口的时候甚至也有些惊讶自己为何会这样说。
似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仅仅是因为他是姜雾而已，就算不是冥界的医者也一样。
怀里的人类青年呼吸清浅，没有说话。
哈迪斯低下头，他看见了姜雾颤抖的睫毛，看见了姜雾胸口的牙印。
他必须要承认，他对姜雾身上的这个牙印，他其实在意很久了。
毕竟已经证实了是波塞冬咬的。
“波塞冬说你这个牙印……”哈迪斯忽然出声打破了宫殿里的寂静。
哈迪斯转移了话题，姜雾竟在心底松了口气，他唾弃了一下自己，说，“这个牙印的确是波塞冬咬的。”
哈迪斯心头微沉，真的是两情相悦吗？
他不由得试探性问，“你和波塞冬两情相悦……”
哈迪斯觉得自己的心无法静下来，情感上他不相信姜雾和波塞冬两情相悦，认为波塞冬根本不可能会是姜雾喜欢的类型，理智上他却觉得波塞冬或许说的是真的。
如果不是因为互相爱慕，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想到这里，哈迪斯的心突兀地焦灼起来。
在姜雾没有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唯有烛火跳动的声音。
终于姜雾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
“那么这个牙印？”
姜雾的声音很平淡，他说，“波塞冬有时候会喝很多酒。”
……
波塞冬有时候会喝很多酒。
每当喝很多酒的时候，就是他心情很糟糕的时候。
他心情很糟糕的时候，姜雾也不想去找他自讨苦吃。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姜雾
和阿波罗分开后回到房间，波塞冬已经在他房里了。
也没有点灯，就站在窗边直勾勾地看着他，如果不是有月光，姜雾会被吓一跳。
只是波塞冬此时的气息也有些古怪，姜雾不太敢靠近，点了灯问，“你怎么啦？”
波塞冬依旧用那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姜雾，没说话。
喝酒了吗？?[(”姜雾靠近波塞冬，他嗅到了很浓的酒味，“你喝了多少——波塞冬！”
忽然被神明紧紧地禁锢在怀里，跌跌撞撞地被压在床上，姜雾被吓得不轻，他很快恢复理智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和阿波罗在一起！”波塞冬的声音很沉，“我看见了。”
姜雾一愣，“我和阿波罗……”
他和阿波罗在一起，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毕竟他在这里熟悉的人除了波塞冬就是阿波罗。
但是波塞冬显然不这么想。
“你和他很亲密地走在一起！”波塞冬说，“你没有来找我！”
“那是因为——”你喝酒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我不喜欢。”波塞冬抬起头来，那双眼睛也沉沉，“我非常不喜欢你和除了我之外的人或者神亲密。”
“我和阿波罗只是——”朋友而已。
“你是我的！”波塞冬根本没有听姜雾说话，他只是宣誓着，“你既然喜欢我，接近我，那么你就是我的！”
“我不是，波塞冬！”姜雾本能地感到危险，“波塞冬，你喝多了，喝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不是这句话刺激到了海神，海神压着姜雾的手，红着眼，“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
“不能说话！”海神的视线如同巡视着自己领地的雄狮，充满了倾略性，“需要……打个记号，留个标记。”
还不等姜雾感到恐惧之时，波塞冬已经低下头来咬在了锁骨下方。
姜雾闷哼一声，去推波塞冬的脑袋，“够了！你别疯了！”
他越是抗拒，波塞冬咬得越用力，姜雾察觉到这一点后放弃抵抗，波塞冬果然没多久就松了口。
当时海神一点点地把那些血珠舔舐干净，唇畔都带着丝丝血迹，眼底却带着满足，痴迷地看着那个牙印，“我的！”
那个时候，姜雾想，波塞冬真的疯了。
甚至现在想起来，姜雾也会觉得心有余悸。
当时如果不是阿波罗突然又返回来了，说不定波塞冬不止咬了一个牙印。
第二天的时候波塞冬对自己前一晚的行为表示了歉意，可是姜雾感受得到，波塞冬嘴上说着他做错了，那双眼睛却看着被衣袍遮住的地方，仿佛能看到那个牙印的形状。
波塞冬很危险，甚至比宙斯更危险，他和宙斯相识的时候，宙斯不过是稚嫩少年，即便是长大后对他有了情愫也会稍微的顾虑着他的想法。
波塞冬不一样，波塞冬就像是披着英俊温柔皮囊的野狼，随时能扑
上来咬他一口。
他最开始的时候，攻略角度是以波塞冬最信任的人这个方向走的。
直到他察觉到波塞冬似乎很讨厌阿波罗和他走得很近，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又走偏了。
上一次神王的事情让他有些担忧，他本想把偏了的路线拉回来，结果却让波塞冬误会更深。
他只能选择将错就错下去。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个游戏的好感度百分百的重点不仅仅是最重要的人就可以，而是必须是爱人。
他自以为他钻了游戏的bug，成为对方最重要的人就可以，不管是朋友、亲人亦或者是爱人，可是游戏不这样认为，游戏总是会告诉他——你选择错了。
他选择错了，波塞冬和宙斯的感情还是朝着爱人的方向发展，可能最终也止步于99%，百分之百的好感度到底是什么模样，姜雾也不知道。
“波塞冬一直都是这样。”哈迪斯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怒气，“从来没有改变。”
姜雾没忍住又弯了弯眉。
“以后有我。”冥王的声音很沉。
姜雾轻声说，“好。”
“这个牙印……”哈迪斯本想问为什么一直留着，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立场这样问。
至少现在没有这个立场。
他没说完的话姜雾却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姜雾说，“没办法去掉。”
他试过很多办法，最终ai告诉他，在这个游戏世界里，所有的伤害都不可能消退。
换句话说，哪怕他真的因为任务失败成为这里的npc，他也会永远拖着这副病体……这对姜雾来说，的确是很可怕的事情。
想要去掉这个牙印，必须得离开游戏。
想要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也必须得离开游戏。
所以他……
他终究还是要获得哈迪斯百分百的好感度的。
“困了吗？”哈迪斯问。
姜雾轻轻地点了点头。
“休息吧。”哈迪斯说，“我看着你。”
姜雾在哈迪斯的帮助下闭上眼，他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哈迪斯的好感度。
【攻略对象：哈迪斯。
好感度：系统升级中，好感度暂时无法计算（备注：很在意）】
姜雾：“……”他之前躲避着不敢看好感度究竟是因为什么？根本看不了。
不过很在意的备注……
冥王对他的好感度，应该会比较高吧？毕竟，毕竟都让他住进了宫殿之中。
对比起哈迪斯来，自己真是一个自私又卑劣的人，试图获取着任务对象的好感度。
宙斯也好，波塞冬也好，一个他真心实意地付出了自己的热情和最初的关怀，一个他从未打算以爱意获取，他也真心把波塞冬当做朋友过……他对他们没有任何愧疚，他没有对不起他们。
哈迪斯不太一样，因为哈迪斯对他的关怀和爱护已经超过
了以往的所有，这让他有些不自觉地留恋和害怕。
哈迪斯对他越是真诚，便显得他越是虚伪。
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他总要离开的，如果他离不开也不会记得哈迪斯，到时候他只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npc，重复着他可能要做的事情。
而这个游戏，从来不是他离开了就会刷新所有数据重开的游戏，而是自由发展的，如同真实的世界。
哈迪斯总会记得他，而他离开游戏后，不会再有进来的机会……这就是他签的协议。
他可真是自私。
哈迪斯看着姜雾微微颤抖的睫毛看了好一阵，他还是在意着姜雾那句话。
逃避和后退并不是哈迪斯的风格，他不应该躲避。
他应该问清楚。
可是姜雾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哈迪斯的声音在过分寂静的宫殿里响起，“你都没有解释，因为陪着你的人才会开心是什么意思。”
哈迪斯并没有指望姜雾回答，他只是这样问着，他很清楚姜雾睡着了。
但是他听见了姜雾的声音，姜雾没有睁开眼，声音却带着朦胧的睡意，显得格外轻柔，“那句话，就是字面的意思，就是说冥王殿下陪着会开心。”
哈迪斯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心脏高高的提起，真的是因为有他陪着会开心，是说对他……
“因为冥王殿下对我很好也很温柔，我总觉得，跟冥王殿下一起就会感到很自在，不自觉地就会开心。”
哈迪斯的心又飞快地落了下去，虽然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却很符合姜雾的性格，毕竟姜雾只是看起来柔软，并不是会轻易地动情的人，他想的属实太多了些。
动情……
原来是因为他对姜雾，动情了。
朦朦胧胧的情意终于破了窗。
意识到这一点后，哈迪斯却丝毫不意外，甚至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难怪他讨厌他的兄弟们靠近姜雾，甚至对姜雾的事有些畏手畏脚到不像果断的冥王，总是如此忧心着姜雾的身体，也不想姜雾离开冥界……
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他对姜雾、动情了。
至少现在他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了。
他的手放在姜雾的眼睛上，低沉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温柔，“我知道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