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早晨总是亮得特别晚,六点钟还摸着黑,但别墅区内的几座大城堡已经依稀亮起了灯光。
时间在表盘上游着,时针是船分针是浆,不知游了多久,王环修缓慢睁开眼睛,屋内拉着遮光窗帘一片漆黑,胸口沉甸甸的,趴着个脑袋。
他看不清,但能感受到对方从鼻息中呼出来的气流,他穿着睡袍,胸膛处的衣领睡得松散,皮肤的接触,让男人黑脸蹙起了眉。
眉宇拧在一起,告知着这一切让他不满,摸起床头的手机,本以为是生物钟自然敲响的六点钟,结果屏幕亮起,八点了。
王环修:……
他伸手将躺在自己身前的人扒拉开,白水金一个翻滚由趴在王环修身上的姿势,变成了背对着对方侧睡。
但就算睡觉时有人闹他,他也没醒。
遮光窗帘被遥控自动打开,像巨幕一样的玻璃墙托着万丈璀璨的阳光照进室内。
侧睡着的白水金直接被贴脸开大,原本漆黑的眼皮瞬间变得橙黄,他赶忙一扑腾。
王环修眼睁睁看着他像条鱼一样,催死一跃趴回到他身上。
“老公哥。”对方被阳光晃眼明显不满,闭着眼睛哼唧。
王环修冷声,“干什么。”
白水金嘴巴一张,“艹你。”
“……”
王环修直接拎着他甩到一边,掀开被子下床去了浴室。
今天起床晚了,和平时一切都井然有序的生活不同,他一觉睡到了八点,外面天光大亮,阳光刺得眼格外疼。
从小开始为了成长奔波,一切的能力都需要学习,他甚至很少像这个时间起。
放在孩童时期无一不是种奢侈,但王环修今年二十六,对于这种奢侈不屑一顾。
白水金从床上醒来时是十分钟后,他双腿夹紧,想要上厕所,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之后翻滚下床,上过洗手间后发现浴室的门半掩着。
王环修站在洗脸池前,台面上摆着一瓶洗发水和一瓶精油,看样子是要洗头发。
王环修每天早上都有冲凉的习惯,身体被水打湿会让人快速清醒,但今天起晚了,冲凉的时间不够,便只洗个头。
这时门被噗通打开。
“老公哥。”
白水金发出叫唤的声音。
没错是我,可爱又迷人的正派角色。
王环修看着镜子中面无表情的自己。
“……”
白水金跟小鸡一样围着王环修转,像是离不开他一样。
他踩着拖鞋走到男人身边,“老公哥,你是要洗头吗?”
王环修侧目看他一眼。
白水金拍拍胸脯,“我帮你洗。”
王环修左手有伤,洗澡时会戴防水指套,但是麻烦不方便,别人帮着洗会快很多,也不会弄到受伤的小指。
对方受伤他有责任,也有义务承担起之后的辅助工作。
他整个人跃跃欲试,摩拳擦掌,准备给对方来一个专业服务,虽然他之前打工没在理发店工作过,但在理发店洗过头,照猫画虎他也能洗好。
王环修拒绝,“不用。”
而此时白水金已经跑到了淋浴下,拿下有他脸那么大的花洒。
“来吧,老公哥。”
装没心眼子,装听不见。
这头他今天非洗不可。
一分钟后两人准备就绪,白水金拿着花洒,洗发水放在旁边的架子上。
“老公哥,我开始了。”边说边拨动花洒开关,“放心吧,老公哥,我会像洗自己的头一样洗你的。
说到心头,白水金福至心灵,“把你的头视如己出。”
王环修:“……那真是谢谢你。”
“客气了。”白水金拿着花洒,“我来了,老公哥。”
话落,王环修只觉一通凉水垮一下往他头上一砸,像是被当头泼了一桶水,他的脖颈都往下沉了沉。
“……”
“老公哥!你没事吧!”白水金瞪大双眼,没想到水流会这么大,连忙调节好水流和水温。
头发打湿后,开始给人搓洗发水,结果冲的时候进眼睛里了。
头发洗完,白水金给他裹住毛巾,之后像兔子一样蹦出去找吹风机。
吹头发总不会有什么差错了,对着人吹就行了。
最后的环节留个好印象,可以让人忘记之前犯下的错误。
就好比一个大新闻,只要爆出一个更大的新闻就能将此掩盖。
毕竟有一个天杀的道理,坏人只要做一件好事就会被洗白原谅。
白水金拿着吹风机对着人吹,结果因为身高差距,风筒直接磕到王环修头上。
磅地一声。
白水金:……
没有做好事,一直在行恶。
浴室里安静的可怕,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白水金咽了下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王环修一眼,弱弱说,“老公哥。”
王环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遭了,不会磕傻了吧!
“老……”
“白水金。”王环修开口。
白水金下意识回应,“嗯?”
只听他口吻幽幽,“说吧,别人花多少钱买我的命。”
“……”
昨天一堆人等着给白水金收拾东西踢出王家,结果等到凌晨两三点也不见楼上有动静。
白水金也没有回二楼。
仆从再次眼观鼻,鼻观心,这是直接在三楼睡了?
这位白少爷真是不得了,先生夜晚回来的时候明显心情不佳,浑身散发着压抑的低气压,这个时候叫人上楼送水果,几乎已经是挑明了撵人走。
结果人没撵出来,还在上面睡了,更甚的是现在都要九点了,王环修还没有从三楼下来。
以往王环修可是八点钟就出门了,从来没有贪睡懒床的时候,现在司机已经在外面等快一个小时了,寂寞的都开始和鸟说话了。
都以为是白水金收拾铺盖,灰溜溜走人的结局,没想到是现在这个情况。
早上九点过十分,王环修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管家连忙跟在他身侧,查看状况。
起晚了,眼神中还带着丝丝疲惫。
那个白水金一定是骑他们先生了,一定是骑他们先生了!在三楼他们先生被……
“张叔。”王环修声音低沉。
管家应和,“怎么了,先生。”
王环修语凝半晌,“眼神又混浊了。”
管家:……
往常这个时间段,他已经在公司了,更何况今天下午还有游戏项目的洽谈,早上晚起,王环修也没想到自己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的时间都是定好的,每天每个时间该干什么学什么做什么,一项出错便有种一切都被打乱的现象。
他没有吃早餐,直接走到玄关准备出门,这时白水金从楼上“飞檐走壁”地跑了下来。
“老公哥!”白水金飞到他面前,“你手机忘拿了。”
递出手机,后者拿过没看他一眼。
白水金看着他左手带着夹板的小指,“老公哥,你今天早回来点呗。”
王环修昨天晚上回来都十点多了,天跟泼墨一样通黑,不光累不说,还不能好好吃饭。
以前兼职从白天到黑夜,他可太懂每天没办法好好吃饭的苦了。
“你今天早点回来,我给你煲骨头汤喝。”
吃啥补啥,虽然可能没用,但是有一层心理安慰。
“不用。”
王环修开口便是拒绝,直接转身走人。
回家喝汤,无异于猎物跳进陷阱,自投罗网。
司机早上得了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但王家这么大,旁边也没个人说话闲聊的人,瞄准了旁边树上的鸟。
麻雀:“喳喳。”
司机:“你也挺早。”
走出来的王环修:……
一个两个都疯了。
到了公司走出到达顶楼的电梯,王环修看见了总助、秘书和管家同款的混浊眼神。
虽然到达公司的时间晚了,但王环修还是在短时间内让工作正常进行,没有耽误下午游戏方案的洽谈。
用的策划案当然也不是昨天在书房里试探白水金的那一份,而他今天早上去书房查看,那本策划案和昨天一样躺在桌面上,甚至翻动纸业的角度都没有变过。
白水金并没有打算拿的意思。
游戏项目谈得顺利,当场定了下来,合作方走后,蒋游神清气爽地靠在椅背上,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今天晚上有个酒局,一起去吧,都是朋友,放松放松。”
然而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
蒋游开口,“进。”
因为里面在谈合作,秘书在外面等半天也没敢进。
现在合作方走了,才敢来敲门打扰。
王环修抬起眼,“什么事?”
秘书:“王总,刚才有通电话进来。”
大约在半个小时前。
“谁?”
秘书:“热心来电,问您回不回家喝骨头汤。”
“……”
骨头汤?
骨头汤有什么好喝的,这位热心来电后面估计是白水金,白水金可是和裴知珩那小子走的近,王环修娶他跟娶进来一个小间谍没什么区别。
只是掀不起什么水花罢了。
但就是因为看起来掀不起什么水花,废物一个就更应该注意,毕竟一些小细节可能就是机器运作必不可少的螺丝钉。
回家喝汤还是去酒局,当然是去酒局了!
蒋游:“这还用问,你们王总会回家?”
虽然白水金小伎俩多,但他并不认为王环修是会被迷惑的人。
对方清醒冷静的像个机器人。
听着蒋游不屑的声音,秘书心中小声bb。
你怕是不知道昨晚王总和白少爷酱酱酿酿,今天晚到公司两小时。
王环修神情未变,他今晚本来也没有打算早回去,白水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生活圈,让他自身产生了排斥感。
像是有人不断向一片平静的像一面镜子的湖水扔石头,砸出水花荡起涟漪。
晚上七点,王环修坐进车内打算去酒局,蒋游在他旁边落座。
刚上车没多久,一通电话便打进了王环修的手机。
是家里的来电,他点下接通。
焦灼的声音带着兵荒马乱,“先生,不好了,白少爷食物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