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庐最靠里一间房内,韩云与孙玉茹相对而坐,桌上清茶颜色已经转淡,显然时间已然不短。
孙玉茹听得院内凌枫与灵素斗嘴的声音,望向韩云,问道:“你怎么看?”
韩云抿了口茶,说道:“那上官燕冰雪聪明,处事老到,这些年更是得上官洪烈大力栽培,颇有父风。绝不是一般轻浮女子,更何况,你觉得我那小徒弟,有何让人一见钟情的特质?”
孙玉茹道:“小孩子些争强斗胜,也是有的,云哥,我是指今日在天道宫上官洪烈的话?”
韩云眉头微皱,沉吟道:“这一步开门见山,实在是让我不明白,以他的身份地位,断不会如此唐突。我也正自细细思量。”
孙玉茹为韩云添上茶水,说道:“会不会是这里面还另有乾坤,请我们相助是真,想夺仙剑是真,但是……”她本就不善权谋,考虑一番,也未有明确结论。
韩云突然问道:“玉茹,当年我师门之变时,吴化群师兄从阴山负伤而回,你可有印象?”
孙玉茹一愣,不明白韩云为何将话题扯得如此远,但她一向以韩云马首是瞻,闻言细细思索一番,才道:“我记得那时刚回宗门不久,就听闻你门中变故的消息,当时我本想马上赶来寻你,只是被我爹爹阻拦。后来,后来是吴师兄告诉我你接任玄心宗的消息,我才绝了轻生之念。怎么了,云哥,他负伤了,我未听说呢。”
韩云点点头,心中对孙浩坤又信了几分,若当年吴化群相救方清元是刻意为之,别有用心,便肯定将事情经过告知孙玉茹,再通过孙玉茹之口转告自己知道,便是一天大人情。此刻连孙玉茹都不知此事,便知仙霞宗上下,从未想过拿此事做文章。
若如此,那上官洪烈,不仅是心狠手辣,更是城府深沉之辈,面对自己面不改色,还主动询问方师弟近况,可见真的是有恃无恐。此行当真是需要步步为营,否则有全军覆没之险。
孙玉茹见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安慰道:“云哥,就算上官洪烈包藏祸心,我们也不是软柿子,任他拿捏。更何况,你我身份特殊,谅他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加害你我二人。”
韩云望着她,见孙玉茹眼波流转,脉脉含情,不愿让她更增担心,笑道:“你说的是,希望是我多虑了。只是此去要万分小心,以免为他人做嫁衣。你那天机印,不要最后关头,不要轻易出手。”
孙玉茹见他虽语调轻松,但脸色郑重,她熟知韩云性格,知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问道:“枫儿刚回来,要不要找他过来问问,看上官燕对他说了什么。”
韩云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若上官洪烈真有狼子野心,枫儿那边,便是障眼法,扰你我视线而已。当下,我们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二人又商议一会,诸事谈定,已是黄昏时分,上官燕姐妹又备下精致宴席,席间上官姐妹仍然殷勤作陪,只是对凌枫再无特别,上官燕以晚辈身份,向韩云孙玉茹请教修炼中的一些瓶颈桎梏,往往只言片语,便让她们有茅塞顿开之感。对灵素也是大加赞叹,时不时还凑近耳边说些贴己话。灵素虽心中对上官燕有气,但之前凌枫解释,也让心中烦闷扫了大半,此时又得上官燕语言奉承赞美,没过多久,几人便如房中闺蜜,谈笑连连了。
倒把灵儿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只能在心中想: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先贤至言。
其后几日,上官姐妹尽地主之谊,带领几人逛遍汉郡大街小巷,充分体验当地人文民俗。凌枫和灵素自小在汉郡长大,此时故乡重游,均是一番感慨,那汉郡以前是益州州治所在,名胜颇多,倒也大饱眼福。
期间,凌枫还是将上官燕询问自己生辰之事向韩云禀告了,韩云也想不出所以然,只让凌枫继续装糊涂,上官燕和灵素熟悉之后,旁敲侧击问了几次,均不得果,其后再也不提,估计从心中也放弃了。
韩云和孙玉茹自重身份,自是没有跟随弟子一起胡闹,不过上官洪烈心思细腻,不仅日日亲自作陪,更是将门中长老,互为交流印证,谈及几十年前的玄心宗师门之变,均是不胜唏嘘。
也是,以前势均力敌的两派,现下呈现出天壤之别,之前横亘在两派之间的一些罅隙,仿佛也似消失一般。
毕竟,从哪个角度看,天道宗已经笑到最后,现在的玄心宗,已经不足为虑了。只靠韩云几人,任他修为如何高深,还能翻天不成?
韩云本就性子淡薄,此时也乐得自在,只孙玉茹对此耿耿于怀,一有机会,便要为韩云出口气,倒显得有些针锋相对。
只是,灵儿凌枫每日和上官姐妹形影不离,却惹恼了天道宗一众男弟子。
几日下来,门中已有传言,说上官洪烈与韩云相谈甚欢,两派颇有冰释前嫌的意味,想让上官姐妹和灵儿凌枫联姻,以结两派永世之好。
这还了得,这传言一出,天道宗便像炸了锅一样,这日,几人刚从外面回来,还未进门,便见一群白衣弟子在此等候,为首一人,一张长脸,模样倒也周正。
他见几人有说有笑回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死死盯着灵儿凌枫,眼中欲要喷出火来。
上官燕见到他,倒是吃了一惊,问道:“齐师兄,你不是在大泽围困黑龙吗,怎么回来了?”
那齐师兄见她笑靥如花,半月不见,更加清丽脱俗。见上官燕发问,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但还是赔笑回到:“这几日黑龙甚为安静,有马师叔他们和众位师兄弟,没什么事。”
此人便是上官燕同门师兄,齐致友,当年在茶肆之内,和韩云灵儿也有一面之缘。当年以一人之力力抗树妖,本领甚是了得。
他也是众多仰慕上官燕的追随者之一,本在大泽围困黑龙,前两日听得门中亲信师弟千里传讯,说上官燕和一个野小子出双入对,再不回来,估计就只有回来喝喜酒了。
他这一听,如何还坐得住,任是天大的事情,也放在一边了,星夜兼程,才刚回宗门,便见几人有说有笑回来。
齐致友妒火中烧,看着凌枫,眼中散发着丝丝寒意。
上官燕似是不觉,转头对凌枫笑道:“凌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齐师兄。齐师兄,这是凌大哥。”
齐致友握紧拳头,指甲都掐进肉里,和上官燕相处二十余载,从未看她如此平易近人,每次和她说话,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她这二十年,可曾叫过自己一句齐大哥?这小子何德何能,竟然能拔得头筹。
望向凌枫的眼神里,已充满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