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那不是我给你姐的钱,是她自己筹的资金!还有那地皮,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奔波劳累得到的,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你别……”
“够了!你别再替她说话了!她一个孤女能有什么实力筹资金收购地皮,还不是你在背后给她推波助澜!盛家的所有财产,都应该是我这个真的盛家千金的。”
“爸,你别犯傻了,你百年之后,只有我这个亲生女儿会为你祭拜扫墓,难道你还真的认为她一个养女会惦记你的身后事……”
“盛晚星!”盛钧低吼道,已然用尽了全部力气。
随即蒋姨的声音响起,“晚星小姐,先生现在还生着病,你怎么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呢?”
“你给我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在我家待了几年,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我爸是个好说话的,你不知道被赶出多少次了!”盛晚星见谁咬谁。
盛钧大口地喘着气,“你……你给我滚出去!”
盛晚星冷哼一声,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得意地炫耀,“爸,你也别怪我不懂事,你看,我孩子还有几个月就要出生了,那可是霍家的血脉,我嫁进去以后,少不得要为您外孙绸缪,拉拢人脉,多一些资源,他继承霍家的财产就多一分倚靠啊!”
她神情愈发得意,“所以你做外公的当然是尽你所有把能给的东西全部都留给你外孙,到时候他如果真的成为了霍家的掌权人,那我们盛家的脸上岂不是很光彩?”
炫耀完,她还不忘拉踩盛挽月一脚,“爸,我看您就是生了病,脑子都不好使了,盛挽月她本身就是个拿不出手的冒牌千金,我已经查过了,她和霍栩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情,而且,他们两个不过一年,就会离婚!所以,您再器重她,她也没什么值得您仰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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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挽月她和霍栩……一年之后就会离婚?”盛钧难以置信。
但盛晚星说的有板有眼,“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亲耳听到轩哥哥他爸妈说的,说盛挽月啊,就是个挂牌的三少奶奶,只签了一年的结婚协议,人家霍三少,心里是有人的!怎么可能会和她过一辈子?”
盛钧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灰败色,他嘴唇抖得厉害,“不,不会的……月月她……”
“爸,别自欺欺人了,趁你现在还有精力,要不……”盛晚星以为盛钧对盛挽月失望了,眼中的兴奋之色愈发浓烈,她眼睛转的飞快,“要不,您赶紧立个遗嘱?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千万别让她一个外人拿走我们盛家……”
“啪!”
盛晚星一脸震惊地瞪着打了她一巴掌的蒋姨,“你,你竟敢打我?”
蒋姨气的浑身发抖,“打的就是你个心思歹毒的不孝女!”
“好啊你!你个不要脸的疯婆子,我跟你拼了!”盛晚星一改平时的娇弱,甚至都顾不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嘴里咿咿呀呀骂着脏话,就冲着蒋姨扑了过去。
两个女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别打了别打……”盛钧急得浑身抽搐,可根本没有半点力气去阻止这场闹剧。
“啪——啪——”病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一身黑的男人拍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荒唐的一幕。
“没想到,在病房里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啊!真不错,不愧是我那侄子要娶的人。”
男人凉薄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齐刷刷停下来看他。
盛晚星前一秒还张扬跋扈,下一秒看到霍栩,立刻脸色突变,扯着蒋姨手臂的右手也随即缩了回去。
“三……三叔……”她心虚地低下头。
蒋姨一脸茫然,“什么三叔?”
她没见过霍栩,只是在盛挽月他们口中听到过。
盛钧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三叔,您怎么来了?”盛晚星尴尬不已。
不是说霍栩和盛挽月是协议结婚么?干嘛还要亲自来医院看她爸?
她本打算逼着盛钧立下遗嘱,彻底将盛挽月从盛家除了名,哪想到半路跑出个霍栩,她着实有些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我怎么来了?”霍栩笑的一脸和善。
盛晚星面上一喜。
很少见到霍栩对她这么和气,她心中起了心思。
莫不是知道自己怀了霍家的孩子,想要拉拢她?
本来就是,她肚子里的,可是真正和霍家有关系的继承人,以后自己在霍家是有一席之地的孙少奶奶。
谁不想拉拢她?
“我要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了吗?”霍栩陡然间变了脸色。
骇人至极,哪还有什么平易近人的模样。
盛晚星腿一软,差点磕到椅子上。
霍栩轻嗤一声,“没嫁进霍家,就不要三叔三叔的叫。”
“我……”
“提醒你一句,在我霍家挂了名的少奶奶,是那个被你再三诋毁的盛挽月,不是你这个连霍家大门都没迈进去的女人!”
男人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只过街老鼠,满满的厌恶。
多看她一眼,多和她说一句,都让他反胃。
“滚出去!”
这是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盛晚星泪眼汪汪,又气又怕地跑出了病房。
“霍三少好大的阵仗!在我们盛家人面前大杀四方。”病床上的盛钧脸色苍白,双眼虚弱地翕合,看起来眨眼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霍栩凌厉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淡漠:“盛叔叔说笑了,我没有想立威的意思,只是,刚才那种情况,不制止的话,怕是对盛叔叔的身体有影响吧?”
盛钧费力看他一眼,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不能起来,就对蒋姨说道:“扶我起来。”
蒋姨刚想搭手,霍栩先她一步,迈到盛钧床前。
一手托着盛钧的后脑,一手扶着他的肩膀,慢慢将人扶起。
盛钧上半身倚靠在床头,微仰着头,呼吸的声音很沉重,“你今天来这里是……”
“看挽月。”他如实答道。
他本来就是接了陆聿明的电话,来看盛挽月的,临时才得知了盛钧的病情。
听到他提起盛挽月,盛钧的眼中闪过疼惜,“那傻孩子,为了我的事,不知操了多少心,我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我还能活多久,而是……”
盛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是担心我死后,那个傻孩子一根筋,指不定得多伤心……”
霍栩墨色的眸子在眼前这个病殃殃的男人身上打量,他面如死灰,气若游丝,提起盛挽月的时候,眼中的沉痛和担忧是演不出来的。
那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担忧……
“你放心,她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会照顾好她的。
后半句,他没说出来。
盛钧抬头,眼底泛起涟漪,“霍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能……”
“你说。”霍栩看出了他的犹豫。
盛钧顿了顿,似乎是在想着该怎么开口。
“霍先生,刚刚我的二女儿说的那番话,是真的吗?”
“她说你和我大女儿的婚事,是协议……”
“是……”霍栩回答的斩钉截铁。
盛钧眼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消失殆尽。
“真的是,假的吗?”
他怅然发出一声喟叹。
霍栩面不改色,“的确是协议,但是……”
他话锋一转,“如果您女儿不主动提出来的话,我是不会终止这份协议的。”
“你是说……”盛钧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半晌,他问了一个问题,“你喜欢她吗?”
霍栩身体一窒,落在裤袋里的手动了一下。
“喜欢她吗?”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盛钧见他迟迟没有回答,脸上神情慢慢变得失落。
“霍先生,虽然我很希望我女儿在我死后能有一个强大的依靠,但,前提是,我希望她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如果你不爱她却要和她一辈子栓在一起的话,我怕,对你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盛钧神态疲惫,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霍栩沉默许久,最终说道:“我会照顾好她,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
盛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年轻人,你还是不理解月月,那个傻孩子拗得很,她是不会无端接受别人的好的,感情上自然也是如此。”
他依稀记得盛晚星提到的那句,“霍三少心里是有人的!”
“既然霍先生心里被别人占据着,就不要再招惹我家月月了,免得她真的陷进去,让自己痛苦……”盛钧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提出来的。
之前,他渐渐对霍栩改观,加上自己确诊了癌症,他担心起盛挽月今后的依靠。慢慢在心里接纳了自己这个女婿。
可刚才盛晚星的一番话,又让他动摇了。
都说豪门子弟最是无情,何况还是霍栩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再加上他心里有个什么白月光,盛钧真怕哪天那个白月光回来,伤的他的月月体无完肤。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做打算。
月月提前离开,免得以后再陷入什么冗杂错乱的豪门之争里。
他只希望他的月月,一辈子可以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就够了。
霍栩一愣,心里有人?
他……
他没回答盛钧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盛叔叔,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你说。”
霍栩心中凝起一股力量,那个在他心中盘桓许久的疑问,终于要在今天有个结果了。
“盛挽月十二岁之前,在哪里?”
盛钧面上一僵,心中警铃大作。
他问,“你问这做什么?”
霍栩:“她的身世对我非常重要。”
盛钧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身上各处的神经紧绷着。
盛挽月的身世,在盛家都是一个禁忌。
除了盛晚星不懂事,长大以后时常提起她是个养女,别人从来不会讨论这些。
盛钧第一次露出了不满,“霍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因为挽月不是我盛家的千金,就觉得她配不上你们霍家吗的门第吗?”
“那好,我盛钧告诉你,盛挽月就是我盛家的女儿!一辈子都是!”
蒋姨附和着,“没错,月月小姐就是先生的孩子,是我们盛家上上下下都尊敬的大小姐。”
你休想拿我们月月的身世说事!
霍栩看着异常紧张的两个人,有些无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
“够了!过去发生了什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是娶我的女儿,还是娶她的过去?”盛钧怒斥道。
现在霍栩已经彻底惹怒了他,他不怎么相信他了。
“我之所以这么迫切想要知道她的身世,是因为……”
“别再找什么借口了!”盛钧直接打断,“你甚至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自己的情感都不清不楚,有什么资格跑来质问我家月月的过去!”
盛钧即便虚弱不堪,周身的气势也很有压迫性,“去吧!霍先生最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你和月月,往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我只有一句话,不管如何,别让我家月月寒了心!”
盛钧再度闭眼,用力抬起一只手,挥了挥,示意让他离开。
霍栩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沉默着离开了病房。
蒋姨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先生,您何必惹他生气呢?再怎么说,他应下了照顾月月的事,就不会反悔的,您……”
盛钧说道,“蒋嫂,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们豪门子弟性格阴晴不定,一句口头承诺又怎么当得了真?”
何况,漂亮话谁不会说?他怕的就是霍栩假意答应,等他走了,月月一个人孤苦无依,他们一家子人都欺负她一个孤女。
所以,刚才那一番话,即使警告也是试探。
可他却不怎么满意霍栩的回答,因为那小子对他心里有人的问题避而不谈,似乎真的是个忌讳……
要是他真的有个什么白月光,把我女儿当替身的话,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我女儿解救出来!
什么狗屁豪门,他不怕!反正他已经时日无多了,除了这个女儿,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忌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