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东边来了个老道

宁河镇的早市,再一次堆满了人。

陈行舟与刘小安两人站在羊奶摊前。

清早的羊奶弥漫着一股甘香,特别是在一夜的饥肠辘辘过后。

乳白色的奶汁顺着木勺如绸缎般滑落,将浓郁的香味飘洒得更远。

陈行舟喉咙干得难以咽下口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清冷的早晨,来上以往热羊奶要来得舒畅。

陈行舟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刘小安身上。

小安立马捂住胸口,紧张道:“先生,我身上已经没有银两了。”

陈行舟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刘小安一番。

这副瘦小的模样,倒是一副好本钱。

“你现在装作一副可怜相,去跟羊奶摊的老板讨要一碗,倒也是一个路子。”

刘小安摇了摇头。

“醒了。”

陈行舟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雪白的碎银在刘小安眼珠子前晃了晃。

随即豪气起来:“去,买上两碗,今日我们一人一碗!”

“好叫你也知道,跟着我陈行舟不比你家少爷差!”

陈行舟从来不吝啬吃食。

这也是他为什么月俸十两,一个月的开销也是十两的原因。

这个时代的货币,一千个铜板,也就是一两银子。宁河镇普通农户一个月约莫就是一两左右的工钱,额外搭上一些米面,正好足够一户人家最低的开销。

陈行舟一个月十两的开销,那算是一个小财主了。

当然,陈行舟之所以一个月的开销十两,也不单单只是他作风奢靡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他月俸只有十两。

如果他今天能从刘家小辈手上压榨出一百两,那他明天就会多出一座院子。

宁河镇较好的院子,要几十两白银办置。当然,陈行舟这两年在刘家劫富济贫的所得,是够买一个院落。

只不过,大抵是农户都喜欢自己用泥瓦盖房。大周近十年多出了许多税,买房要去当地官府登记,还要交上一笔税。这笔税所需要缴纳的数目,和房地本身的价值差不多。

但这几年,光交税也是不够了,买了住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和官府交接,上下打点也需要不少钱。

更何况,对于想要娶上几房小妾的陈行舟来说,所需要的银钱还需更多。

“喝~哈~”

一大一小两人,将碗盖住脸,大口的喝着羊奶,随后同时吐出一口浊气。

“可以吧,这冬日的早晨来上一碗羊奶,最是适合你这年纪的小孩。”

刘小安舔着嘴唇的奶渣。

扭头看向陈行舟:“先生你今年几岁了?”

刘小安一直很奇怪,刘府学堂里的其余先生都是留着胡子的大叔老人,陈行舟看起来这么年轻,是怎么当上少爷的先生的?

“忘了。”

陈行舟望着街道的一角,轻笑摇头。

刘小安翻了个白眼。

怎么可能有人会忘了自己如今多少岁。

那得多蠢?

又低头喝了一大口羊奶,打了个饱嗝,这才满足地摸着肚子。

眼看碗里还有薄薄的一层,不由得看向了陈行舟。见他手里还有一小半,便将剩余的羊奶倒入他碗中。

陈行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以后吃剩下的不许倒我碗里。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样子。只得吃老爷我吃剩下的。”

嘴里嫌弃着,身体却是诚实地将羊奶喝完。

两个碗扣在摊上。

刘小安抬头看向陈行舟:“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躺着!”

陈行舟吐出两个字,浪荡地脚步来到集市的角落,靠在一家卖布匹的店墙角靠着坐下。

刘小安跟在后面,瘦小的身子蹲在一旁,好奇道::“先生,你是怎么当上少爷的先生的?”

陈行舟翘起二郎腿。

嗮着太阳道:“看不起老爷不是?当年可是你少爷求着做老爷我的学生。”

“吹牛!”

陈行舟目光一瞥,落在对面的街头。三年过去,似乎依旧没什么变化。

三年前他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也是这般,躺在此处。

谁也不曾想到,一个八岁便被称为神童的少年,会在遍地土腥的街头,拜一个乞丐为师。

恍惚间,陈行舟仿佛又听到了熟悉的吆喝声。

在宁河镇的集市,只怕再过数十年,这副光景也不会有所变化吧。

“叮铃铃……”

“叮铃铃……趋吉避凶,姻缘八字……叮铃铃……”

腰间一个长布袋,长衫藏青道袍微微掀起,露出里面黑布白底长靴,中年道士留着一笔山羊胡,手里的白帆随着手臂晃动,上方的铃铛发出脆响。

宁河是没有算命先生的,只有一个瞎子。路过的道士陈行舟倒是见过几次。

在他的映像中,游方道士并不怎么靠谱。

刚开始他还曾花过三两银子,想要试试这个世界的道士是不是真的有水平。只不过对方在算出他二十八岁成婚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是个神棍了。

无他,他买不起房。

陈行舟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理会这些伤害过他的骗子。

却不想铃铛声越发清晰。

再睁开眼时,中年道士便已经站在眼前。摸着小胡须,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陈行舟见过道士,但眼前的山羊胡,似乎与以往见到的那几个有所不同。

当他站在陈行舟面前的时候,自己的眼里就只剩下了对方。

山羊胡开口的一句话,便让陈行舟觉得耳熟。

“施主,你与我道家有缘。”

陈行舟一愣,这牛鼻子浓眉大眼的,怎地一开口就背叛了两个教派?

陈行舟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摇了摇头:“道长应渡有钱人,我很穷,沾不得缘分。”

“施主说笑了,人哪有贵贱之分?”

山羊胡从布袋里摸出朱笔纸条,就这么蹲在了陈行舟面前。

“我观施主相貌不凡,不知可否容贫道算上一卦?”

陈行舟突然来了兴致。起身拍拍屁股,学着山羊胡的模样蹲了起来。

“道长,我知道谁与你有缘了。”

“谁?”

山羊胡凑近了些许,陈行舟的脸庞在他瞳孔内放大。

陈行舟眯着眼睛笑道:“刘老爷,咱们宁河镇最大的财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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