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的天才

奇迹……没有发生。

昭昭远远就向她张开了手。

黛玉和英莲都叫出“太太”, 可昭昭没有发出声音。

在意识到昭昭还是不会说话的瞬间,江洛就习惯性地掩饰住了所有失落。

她接过昭昭,抽出帕子给昭昭擦泪, 一手用手背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笑问黛玉:“抱着她站了多久?累不累?她如今可沉得很了。”

“不累……”林黛玉一开口, 声音也有几分哽咽。

她忙偏头拭泪,笑道:“虽然昭昭沉手, 我也不是两三年前了呀。何况只等了不到一刻钟。”

一次分离三个月,太多话一时也说不完。

林如海从后面走过来揽住江洛, 几人便且回府安顿。

回房路上,昭昭一直紧紧搂住江洛的脖子, 把脸贴在她胸前, 热出薄汗也不肯放松一点点。

孩子分明一声不吭,没说一句“想念”, 江洛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到了屋中, 江洛林如海要洗澡更衣, 昭昭还是紧紧抱着江洛不肯放。

正值暑夏,天气热, 不怕着凉, 江洛索性带她一起洗澡。

东西两间浴室, 江洛带昭昭在靠近卧房的这间。

泡进浴桶里, 昭昭逐渐止了泪,开始玩水, 并把水泼得满地都是……

才到家, 又是第一次和孩子洗澡,江洛舍不得教训孩子,只能在漫天水花里问丫鬟:“她和旁人洗澡也这样?”

她记得没有吧!!

还是孩子一天一个样, 去年夏天是还小,闹不动,今年两岁多快三岁了,就开发了许多新本领?

这三个月,山月和山静留下来照顾二姐儿了,闻言笑道:“原本不大闹,上月开始和大姑娘洗澡,姐儿两个就玩起来了。”

江洛小声嘀嘀咕咕:“黛玉也不嫌水糊脸上难受。”

先把孩子收拾好,擦干了抱出去,江洛换一桶新水,狠狠泡了一刻钟澡才起来。

三个月不在家,光路上就耗费了月余,随御驾出行比以往出远门都累……林如海还几乎每日都在御前……为了表明看重,皇帝、皇后也隔三差五宣她去……圣人娘娘的车驾虽然更宽敞舒服,可在御前要时刻小心谨慎,紧绷精神……林如海这些年不容易啊……

但和身上的官职重用相比,这点不容易就不算什么了!

——可恶,皇帝还没给她加封!她还是只有“在鸿胪寺行走”“位比少卿”这不实无根的虚名!

所以随行送葬,她依旧在诰命之列,不在朝臣之间。

回到卧房,江洛抱住昭昭就往床上一滚。

林如海笑抱她们起来:“晾干头发再躺,不然头疼。”

江洛滚了几圈,坐到临窗炕上晾头发,一面叫人拿启蒙书。

她和林如海对视一眼。

林如海抱住昭昭在腿上,打开《三字经》,笑指第一个字道:“‘人’。昭昭,此字读‘人’,“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你我为‘人’,你母亲为‘人’,姐姐亦为‘人’。你出生至今,目及所见之先生、丫鬟、嬷嬷,皆为‘人’。”

昭昭盯着父亲的指尖看。

她没有走神,也没有再和从前一样撕书。

她嘴唇动了动,微微张开。

江洛很想深呼吸,但她不敢眨眼。

她轻手轻脚挪到林如海和昭昭一侧坐,怕一直正面直视昭昭,给孩子太大压力。

昭昭合上嘴唇,点了点头。

江洛看见林如海的肩膀也垮下去了半寸。

“昭昭……是会认了吗?”她摸上孩子的脸。

昭昭就转头看她,又点了点头。

江洛先对昭昭笑,又对林如海笑:“那不如边教边写?这般记得更牢。”

林如海低头看一眼女儿,也笑:“就按夫人说的来!”

两人抱着昭昭到东侧间。

林如海亲自去挑笔裁纸磨墨,江洛就拿着书,且教昭昭第二个字。

“之。”

……

和所有学龄前孩子一样,昭昭第一次写字写得一塌糊涂……弄得满手满脸浑身是墨。

黛玉找过来时,便看见妹妹乌黑着一张小脸,呆呆坐在炕上,连父亲太太身上都是墨汁,不禁笑问:“妹妹学会几个字了?”

“若她点头就算会的,得有四十个了。”江洛笑,“若按会写才算……就是还没有。”

“我看看。”林黛玉伸手拿妹妹写的纸。

江洛连忙替她挡着,别叫他们身上的墨和这满榻黑点也沾上黛玉。

黛玉看了又看,放下问父亲:“我第一回写字……也是这样?”

林如海笑:“认真说起来,昭昭写的或许还好些?”

林黛玉:“真的假的……”

“真的,”林如海起身叫丫鬟快快送水,和大女儿笑说,“你从小到七八岁写的字都留着,咱们看看去?”

林黛玉思考后决定:“还是算了!”

收拾完残局,正当晚饭时。

昭昭捧着小碗一起吃饭,吃得又快又好。

晚饭后,林黛玉便说些三个月来的家事。江洛和林如海也讲了讲皇陵上的建筑、人物。

随行送丧,倒没什么有趣的。

为让黛玉安心,江洛还特地说起,虽林家与贾家的下处相隔甚远,近三个月里私下都没见,但每逢大祭时远远看过,贾母的身体还硬朗,身边邢夫人王夫人服侍的也算尽心。

贾母年已七十有三。这般年岁的诰命经不起远路折腾,大多告病不去皇陵,宫中准假准得也宽松。但为了荣国府的颜面和在皇帝面前的表现,贾母还是强撑着在外过了这三个月。

她几乎已经做到了身份所限的极点。

江洛觉得,贾母如果能亲身上阵替子孙们做官,贾家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光景。

林黛玉不由也提起了王熙凤:“凤姐姐……自从正月小月之后,竟一直没大好。秦先生去看,说凤姐姐还起不来身呢。”

江洛便道:“左右我们回来了,家里的事你再放给许姨娘,想去就去住两日吧。”

林黛玉笑道:“我过几日再去,先在家里陪陪太太。”

她留到二更才回房。

望着她灯下的背影,林如海忽道:“她已快和她母亲一般高了。”

江洛抱着昭昭笑:“她还要再长两年,今后会比先夫人更高。”

林如海偏头,看着夫人与小女儿。

江洛靠近他一步。

他把她们都抱在怀里。

将睡熟时。

江洛忽然后知后觉。

她边坐起来就问:“昭昭还不到三周岁,若真一日就会认了四十个字……你说,她是不是其实是天才?”

林如海也被说得坐起来。

他心中既喜又忧,思索半日,终究不敢太过期待,笑道:“可她还不开口……”

“不会说话的人里便没有天才了吗?”江洛说,“寻常人家或是孩子多,或是没耐性、没家底多教不会说话的孩子……咱们家可不一样!”

认字“读”和“写”一样重要。昭昭虽“读”不出来,林家却有的是纸张笔墨让她写!

她上辈子还有一句俗语,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昭昭起步就是以写记忆,说不定……说不定将来还比别人都强!

……

在家修整几日,七月初一,江洛仍去鸿胪寺坐衙。

这一年里鸿胪寺进出了几个人。比如吴贵妃之父吴少卿终于离开了鸿胪寺,调了顺天府丞,两位正职少卿缺一位,却一直无人补上;典乐署丞调了礼部主事;原典乐署主簿升任寺丞,又去岁从新科进士里选了一位主簿……但总体来说,变化不大。

夏天不宜带太多点心糕饼,江洛只带冰镇冰碗和绿豆汤酸梅汤,消暑解渴。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虽然衙门公厨也发绿豆汤,可林家厨子的手艺就是更好,一早满头汗过来,先喝一碗绿豆汤的感觉也不一样。

宗肃平放下碗,浑身一清,才洗了手,又仔细擦了头上手上的微汗,从衙役手中取过译稿,奉至江少卿面前。

“三月未得指点,只粗疏译出些许,不确定之处多译了几版,如有任何不妥,请大人只管赐教……”他谦恭道。

他只位在六品,不在随驾皇陵之列。一年来常得江少卿指教,忽然数月不能,他的确心有不安。

江洛先看译稿的厚度,赞叹道:“何必如此谦虚!你必是一日都未曾懈怠,才能译出这许多。”便命他坐,且随意取书来看,自己看他翻译的《实用算术》第三和第四卷部分。

国外数学科学著作之多,只她一人,便是从此刻开始一刻不停译到白头,也翻译不完。

鸿胪寺既有这样一位专业水平过硬的寺丞,又愿意信任她、请教她,她为何不与他合作翻译?还能算她的政绩。

《实用算术》共十卷,介绍西方笔算。

有一年来参详《原本几何》打下的底子,宗肃平翻译《实用算术》还算顺利。江洛自己翻译第一、二、七、八、九、十卷开头结尾较难的部分,让他负责第三到六卷。

她负责的六卷已经完成了三卷,宗肃平译完了两卷。照这般进度,年末时他们便能翻译完成,总体呈上御前了。

皇帝学数学的天赋和劲头都不如太上皇。但有太上皇的遗命,他仍在继续努力,还打算给宫中皇子开设几何算学课,说想让江洛进去做先生……

江洛对自己是否能合格做一个数学老师感到怀疑。

但实在别人还不如她!如果皇帝有命,她肯定是不会推辞的。

她手里还有几本著作在排队等翻译。有《远镜说》,介绍望远镜的原理、构造和使用方法;有她自己搜集整编的《西海水法》,介绍西方水利技术,约五卷……她还想仿照西方世界地图绘制以大齐为中心的世界地图,恰好她画工不错,只需腾出空来……

要做的事有太多太多。

近两年,京中还小小起了一股女子学习外语的风潮。

她也在期盼,是否再过三年五载,她在鸿胪寺里,还能迎接一位女下属、女同事的到来?

与宗肃平讨论了一上午,中间还与黄寺丞、施主簿等人叙旧闲谈过,江洛喝了两壶茶,仍觉得口干舌燥。

已在午饭时,宗肃平意犹未尽,也不得不起身告辞。

因也勉强算久别重逢,今日又谈得尽兴,他一个不舍,便将从去年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大人为何只五日来一次?若一月能多来几次……鸿胪寺上下也能多仰仗大人的学问了。”

江洛早等着有人“请求”她多来!

终于宗肃平提出来,她却没立时应,只笑说:“是原以为五日来一次便足够。我只是‘在鸿胪寺行走’而已,若日日皆来,只怕不妥。且如今看来,五日一次也不算少……”

“如何不少!”宗肃平忙说道,“我只盼日日都能得大人指点!还有黄寺丞、施主簿、韩主簿等,其实也想请教大人,只因总被我占住……不好与我争抢,也不好多劳动大人留下……”

江洛便道:“既如此……让我想想。”

她只是想顺其自然来鸿胪寺的频率多些,倒不必“三请三让”,有个台阶就行。

假装思考了十分钟,她便笑道:“那今日之后,每逢朝日,我都过来吧。”

大齐的朝日有固定日期,节假日之外,基本都在一、四、六、九这四日。即江洛今后平均每五天会来两次。

宗肃平喜之不尽,连声道谢:“我这就把这喜信也告诉他们去!”

江洛心情十分不错地和林如海用过午饭。

回家午觉后,她起来先教昭昭认字半个时辰,洗过澡去习武。

昭昭一步一颠跟着。

她乖乖坐在澄心院廊下,看母亲和先生你来我往,刀影不歇。

“真怕伤着二姑娘。”山静正一眼不敢错地盯着看。

“咱们二姑娘岂是寻常孩子,”山风也盯着,嘴上笑道,“冬英她们快完了,该换咱们了!”

小丫头们一日比一日进益起来,她们不加紧读书习武,早晚被别人顶下太太身边的位次!

林如海下午四点到家,先来澄心院接走昭昭,回去继续认字。

晚饭前,昭昭换了第二身衣服。

晚上不好再让她换一身衣服了,林黛玉便只自己写大字,教妹妹读诗:

“天生我材必有用。”

“长风破浪会有时。”

……

甄英莲要亲自走访想领养孩子的人家,不得空闲。

七月初三,林黛玉便自己乘车来了荣国府。

她只打算坐半日,用过午饭就走,还要去接甄英莲,一同考虑允许几家领养。因此与长辈姊妹们见过,她便向王熙凤院中来看视。

王熙凤小产已近半年,下红竟一直未止住。

还在院中,林黛玉就扬声请她不必多迎了。

她自己进来,才要开口问好,迎面一个眼熟媳妇正从屋内出来,怀里还胡乱放了些纸页……

自学骑射兼偶尔练武后,她眼神越发不错,一眼便看清了一页纸上的几个字,虽没见过,也认出了是高利放账的契书!

——凤姐姐怎么做这种犯法的事?!

林黛玉素知王熙凤胆大,却未曾想过她胆大到如此地步。

她且不动声色,任那媳妇问了好过去。

入了内室,她也只说些近月的家常闲话。她管了三个月家,自然难免提起。

王熙凤便极是羡慕林府下人听话明理,说起去年她生日时:“里头还没吃酒,周瑞的儿子先吃醉了,在外面坐着骂人!又带小幺儿们抬礼,别人都好好地,他洒了一院子馒头!我又打发彩明去说他,他倒好,又把彩明给骂了一顿!这样没王法的王八羔子,我本想撵了去,偏生周瑞家的求上了赖嬷嬷,和赖大媳妇都来求情,也只好算了。”[注1]

荣国府上下三等下人的难缠,林黛玉也多有见识经历过。

但这实属荣国府历年痼疾,一时难除,她只在旁听着,不给任何建议。

王熙凤也只是忍不住多抱怨一句,不是想林妹妹替她杀上这些刁奴的家门。

她又说起国丧几个月,老太太、太太们送灵不在家,她起不来身,探春三妹妹管着家,便把大观园土地都分与众婆子管了:“以后家里所有用的笤帚、撮簸、掸子,还有分例的头油、脂粉、香、纸,大小禽畜玩意儿的吃食,都不用买办去买了,不但一年能省好几百银子,年终再把这些出息算总账,我看还能多余五百出来。”[注2]

林黛玉细想,此法虽不能力挽狂澜,但一年多出一二千银子,对如今的荣国府也是不小一笔钱财,能宽裕不少,便赞道:“三妹妹一向心里有主意,总算能施展出来。”

王熙凤也忙笑道:“可不是?我还盼着她能多兴几件好事呢。”她便叹说:“说句私心话,这些年我管着这府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一个个虽说是奴才,倒比主子还得意,不是这边太太的陪房,就是那边太太的心腹,或是三四辈子服侍过来的老人,要给体面。倒不似你们家,管他服侍了几辈子,当差就是当差,这才该是正理。”

林黛玉笑道:“是我家人少,才清净。”

王熙凤笑道:“也是……”

若她不心高气傲掐尖要强,不用顾全伺候这一大家子,也不至于辛苦八·九年,只留下巧儿一个,还坏了身子……

王熙凤便又说起女儿已经七岁,今年也开始上学读书:“说来甄先生还是那年你家荐来的,来坐馆这六七年,姊妹们大了,今年都不上学了,又轮到巧儿,真是正正合适!三月时缮国公府还想请了她去,我又和老太太说了,给加了二十两年例才留下。”

坐了有半个时辰,林黛玉告辞前,才随口提起一句:“三妹妹蠲了几件事,又有园子的出息,我看这府上还算周转得开。可千万别放账弄钱,若查出来,又是削官去爵的事了……”

王熙凤大惊,忙想细问时,林妹妹人已不在屋内。

七夕。

有爵为官之家仍在国孝内,今岁京中便不开灯会。

林府女人们都在家里“乞巧”,却求的不只是织女星。

山青院还拜了文曲星、文昌星。

蔷薇院拜的财神爷。

澄心院拜了武曲星和关公。

正院拜的文昌星、财神爷和禄神。

家里全在胡乱过节,林如海……拜了拜菩萨,祈求一家平安康泰。

拜完禄神,江洛想了想,又叫林如海去拜关公:“如今你身为帝师,陛下一日都离不得,朝政大小事务各地奏折都要你过目,近月兵部尚书总想修好,不是还有京营提督也屡屡示好?我看早晚军权也归于你手。便没做帝师的时候,你还举荐了余总兵……拜一拜关公保险。”

林如海:“……便听夫人的。”

本朝关公的封号为,“崇宁护国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注3]

请来关公像,在夫人的注视下,林如海认真拜了三拜。

永泰六年,七月十八日。

宵禁后,清脆马蹄声惊醒沿路民居,惊起了紫宸殿的灯火。

——八百里急报,东北边关告急。

罗刹国突袭攻打松原,边军应对不及,已连失三镇!!

皇帝急召帝师与京中文武重臣入宫。

次日五更,圣上金口命帝师为督军,即日便往边关督率三军迎敌,一应钱粮兵器任由调用!

早朝。

为怕林帝师在远行在外却在京中受阻,以致督军不利,皇帝又调原兵部尚书闫宏硕为云贵总督,命帝师兼任兵部尚书。

江洛在鸿胪寺听得消息……心中并无欣喜。

皇帝给予林如海如此信任托付,如战事还不顺利,只恐难平朝中众口。

但他虽是勋贵后人,祖上历有军功,家传也读过兵书兵法,亦能知人善用,才使大齐剿除了倭寇——

他虽未曾亲赴过战场,可知人善用还不够吗!!

江洛维持“平静中略带激动和紧张,无比上感天恩”的情绪回家,紧急率人打点行装。

直至入夜,她才再次见到林如海。

他明日一早便要出发了。

“如、如我不利——”

“你怎会不利!别说胡话!”江洛瞬时堵住他的嘴,“不过……为避免万一,过上几日,我会把静雨和夏萍都悄悄放良,真有意外,不牵连她们,孩子们也多一个去处。”

突受重任,林如海十二个时辰未曾合眼,心中自然有紧张、忐忑、恐惧、茫然。

可听得夫人这一句,这些让他不安的心绪忽然都消失了。

他失笑,抚摸夫人尚余湿意的脸颊,心里只有了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他一定能得胜回家。

七月二十日。

出发前,林如海令调浙江总兵余季无速赴松原,又从福建、甘肃两省各调军官赴边线。

皇帝亲送先生出城。

师母一身骑装,手牵长女,怀抱幼女相送。

小师妹只是看着父亲远去,没哭也没闹,林遥师妹却倚在师母肩头悄悄抹泪。

皇帝这才想起来他还没妥善安置师母和两位师妹。

他忙口述御旨,令戴权去宣:

“请江夫人为上书房先生,教授皇子、皇女几何算学、各国语言,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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