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玉佩
下面角落里的谭纵默默不语,只是把案桌上的葡萄一枚枚放入口中,却仿佛感觉不到这葡萄的滋味。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的事终于还是被玉杖仙娘知晓,玉杖仙娘勃然大怒,追踪而去,二人知道不妙,虞烟雨打算先将孩子送走,再想办法说服玉杖仙娘认可他们的事,并让天宇先躲起来!谁知……我侄孙天宇乃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就在虞烟雨送走孩子的时候,天宇并非躲起来,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玉杖仙娘的面前,与她说理,岂料玉杖仙娘二话不说,竟直接动手,将我侄孙活生生打死当场!”
说到这里,明德山人义愤填膺,满脸悲痛,两眼几乎要流出泪来,他仰头叹道:“天宇,你死的好惨呐!”
下方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简直一派胡言!”玉杖仙娘冷笑道,“我可从未杀过什么叫沐天宇的人,区区法相修为的小辈,还不值得本座动手。”
明德山人怒道:“即使不是你杀的,也是你逼死的!天宇惊才绝艳,是最有希望修成地仙的人,你、你居然将他逼死,玉杖仙娘,你好毒的心呐!”
“无凭无据,就敢在此放狂言,真是不把我紫月仙门放在眼里!”
“你休要否认,我有证据!”
“拿出来看看!”
“俊杰!”
明德山人喊了一声。
“弟子在!”
只见风俊杰从人群中站起来,他面容清俊,一袭白衣,背负战王刀,说不出的丰神俊朗。
明德山人环顾一周,见大家都在期待他的下文,这才满意,继续道:“本以为此事能瞒天过海,无人知晓,奈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虞烟雨将那孩子送离了青州,送到了风州的小梁城,寄养在一个富商家中,那孩子少年之时,富商一家被人灭口,我掌教师兄恰巧经过小梁城,将那少年救下,为免他再遭人追杀,断去因果,掌教师兄为他改名换姓,名叫……风俊杰!”
“哦?竟有此事?”
“不想正道三公子之一的风公子竟是沐天宇和虞烟雨的孩子?”
“据闻风公子身怀武神之体,天资纵横,当年他父亲惊才绝艳,如今他也是青年翘楚啊,两人先后都成了太玄仙门的弟子,莫非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来。
虞若仙一声冷笑:“空口无凭,胡说八道!”
“俊杰……”明德山人看向风俊杰,“既然仙娘要你拿出凭证,你就拿出来吧,让在场所有道友共同见证,也好打消大家的疑虑。”
“是,长老。”风俊杰从人群中走出,一步步来到阶梯下方,看了看上方的虞若仙还有虞烟雨,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一名紫月仙门的长老,此人一袭紫衣,脸上戴着紫色面纱,正是当日从风俊杰手中夺走玉佩的女子,紫衣。
风俊杰朝紫衣稽首作揖道:“这位想必是紫衣长老吧?”
紫衣美眸犀利,眼神一闪,淡淡道:“正是。”
风俊杰又道:“当日我在风州金陵城中,紫衣长老夺走我身上戴从小到大的一块玉佩,不知可有此事?”
紫衣看了虞烟雨一眼,见她无动于衷,这才道:“不错。”
风俊杰又指了指虞烟雨腰间挂着的一块紫月玉佩,道:“是否烟雨娘娘身上所佩戴的那一块?”
紫衣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虞烟雨此时五味杂陈,心神凌乱,她已然明白太玄仙门的目的,但却无可奈何。这块玉佩正是她送给自己孩子的,后来由紫衣取回,如今戴在自己身上,聊以慰藉。
风俊杰神情激动地道:“这块玉佩乃是我从小戴到大,从不离身之物,今日我才知晓,原来是我娘送给我的……娘,孩儿好想您!”
风俊杰忽然朝虞烟雨跪下,仰头恸哭起来,说不出的悲怆感人。
此时虞烟雨终于开口了,她面无表情,冷冷道:“你不是我儿子。”
风俊杰大声道:“娘……您就是我娘!当年您将我寄养,又把这紫月玉佩留给我护身,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啊!我一直将玉佩随身携带,后来家中遭到变故,我被师父带回宗门修炼,一直不知实情,直到后来紫衣长老取走我的玉佩,回山后明德长老告知我此事的来龙去脉,我才知晓此事……娘!孩儿这些年真的非常想您……呜呜……”
说到这里,风俊杰已经大哭不已,任谁看了都难免动容。
广场上各大宗门的门主以及弟子,都在观望着,有的还在讨论和点评此事。
“不想太玄仙门和紫月仙门之间,竟有此事……”
“嘶……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难怪太玄仙门和紫月仙门的关系一直不大好,原来这里头还有此等因果……”
“想不到虞烟雨竟然早就失身于人,还是当年的天纵奇才,甚至还生了儿子……这……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她可是修真界第一美女啊,我心目中完美的存在啊,真是打破了我的认知……我真是太伤心了……唉!”
“刘道友不必如此,大家同病相怜……”
众目睽睽之下,太玄仙门来了一记重拳,这让紫月仙门一时无从招架,便是虞若仙也怒气汹涌,偏偏不能出手打人,否则更加让人觉得她理亏。
神鼎宗所在的这边,谭纵心念电转,下了决定。
眼看太玄仙门就要借机发威,让风俊杰强行认母,还要将虞烟雨赶下门主之位,此时谭纵终于坐不住,他猛然站起身,大声道:“我相信风公子的话!”
此话一出,登时全场哗然,全都将目光投向这边,盯着谭纵看。
“他是何人?”
“似乎是神鼎宗的真传弟子。”
众人窃窃私语。
虞烟雨的美眸扫了过来,在看见谭纵的刹那,她的一颗心登时狂跳起来,浑身剧震!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就是,他就是!虞烟雨心中狂叫。
当初不得以她把孩子送走,一直以来都在惦念着,每当午夜梦回,总会想起那个可爱的婴孩,她是如此的想去找他、看他,但每一次都忍住了,时隔十七年,终于再次看见他了!
虞烟雨深吸一口气,强行收摄心神,稳住自己的情绪,以免失控被人瞧出端倪。眼下情况特殊,她没法上前与他相认。
风俊杰看向谭纵,心中诧异,不明白他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说话,是何意思,两人分明有仇才对。
风俊杰在风湖之时险些杀了谭纵,他可不相信对方会帮自己,更何况他还制造了悬壶观和小梁城谭家的血案,风俊杰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知晓是自己做的,但无论如何,他决不相信谭纵会站在自己这边。
最关键在于,风俊杰现在是在冒充谭纵!
只是……眼下对方支持自己,总归是好事。
风俊杰心念一转,笑道:“啊,原来是谭兄,不想多日不见,谭兄已经成了真传弟子,真是可喜可贺。”
谭纵看着风俊杰,一脸激动的样子,慢慢走了出来,来到风俊杰的面前,含笑看着他。
众人都不明白他想干嘛,神鼎宗众人更是感到莫名其妙。
若是聂盈盈在这里,就会明白谭纵的想法和行为。
谭纵看着风俊杰,说道:“风兄,我相信你就是小梁城谭家的儿子!”
风俊杰眼睛一亮,笑道:“多谢,确实如此。”
他心下疑惑,自己分明是在冒充对方,对方非但不跳出来戳穿他,反而还来支持他?
谭纵又道:“不知风兄可还记得我?”
“你?”风俊杰疑惑地道:“你不就是神鼎宗门人么?”
谭纵忙道:“当年谭家被人灭口之事,风兄可还记得?”
风俊杰眼珠一转,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暗道且先看看再说,当下点头道:“自然记得。”
“好惨呐!”谭纵长叹一声,“当日有一群黑衣人追杀我等,好在风兄跑的快,否则……唉!”
“是啊,确实很惨。”风俊杰应和道。
“风兄可还记得谭家的那条大黑狗,被人一刀劈成两半,真是死的太惨了!”
“虽然我记忆有些缺失……不过,还是有些印象,大黑的确死得很惨。”风俊杰哪里知道这些,但他知道谭纵是在谭家长大的,他说有,那肯定有,自然不能否认。
“还有福伯……唉!”谭纵长叹一声。
风俊杰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看向谭纵,道:“谭兄的意思是……”
谭纵忽然一手拍在风俊杰肩膀上,道:“风兄……不,大哥!”
“这……”风俊杰一脸发懵,他何曾有什么兄弟。
想了想,风俊杰又暗道,莫非谭纵真的有一个大哥?
他对谭家的情况毫不知情,现在的所作所为皆是受人指使,还真不敢确定是否如此。
谭纵表情痛苦地道:“大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当年谭家未出事之前,咱们可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兄弟啊,我叫谭纵,你叫谭风,你只比我大一岁而已,咱们可都是父亲的好儿子啊!虽然你拜入了太玄仙门,我也进了神鼎宗,但咱们都是谭家的儿子,岂能忘本?”
风俊杰怔了怔,本能地感到不妙,却不明白究竟哪里有问题,关键是对方所言乃是顺着自己的话来说的,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余地,反驳对方就等于否定自己。甚至对方比自己还要了解小梁城的谭家,他怎么反驳?
“啊、哈哈。”风俊杰干笑一声,道:“原来是二弟啊,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当初我在逃亡的过程中,脑子受了些伤……”
谭纵两手按在他肩膀上,激动地道:“大哥,能再次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对了,你为何要认一个不相干之人为母?咱们分明是有自己的亲生父母的啊!只可惜他们老两口已经过世了。唉……”
风俊杰一听,登时脸色一变,立刻明白了谭纵想干嘛。他分明就是想将自己和虞烟雨撇清关系!
风俊杰今日的目的就是要将虞烟雨拉下水,让紫月仙门的换届大典无法顺利完成,本来已经十拿九稳,就连虞烟雨自己都已经无话可说了,谁料半路跳出来一个谭纵来,这让他大呼不妙。
风俊杰暗道一声可惜,没能早将谭纵给杀死,如今倒成了祸害。
事实上他们对谭纵是有所提防和戒备的,如若他跳出来说自己才是虞烟雨的儿子,他们反倒好办,早就有应对之策,谁料谭纵根本不这么做,只是顺着他们的话往下编造,甚至编得比他们还要精彩,这就让风俊杰无从招架。
他自然不能任由谭纵再胡说八道下去,当下起身,神情肃穆,对谭纵说道:“谭兄,你莫要再胡言了,烟雨娘娘确实是我母亲!诸位道友,我不认识谭纵此人!”
谭纵淡淡道:“风兄承认自己不是小梁城谭家的人了?”
“我当然是!”
“我也是啊。”谭纵昂首道,“我们神鼎宗所有同门都可作证!光看我的名字就知道了,本人来自小梁城谭家,先入悬壶观,再进神鼎宗。至于风兄你……就不一定了。”
“这……”风俊杰一时哑口无言。
谭纵正色道:“莫非阁下不是我那失踪的谭风大哥?”
此时明德山人起身道:“这位神鼎宗的小友,你莫要在此胡闹,这是本门弟子风俊杰和紫月仙门虞烟雨的事,跟你无关!”
谭纵道:“这便奇怪了,我就是小梁城谭家家主韦笑之子,山人方才说,那什么烟雨娘娘将一个孩子寄养到谭家,可是在我的印象中,却从无此事啊,不知山人作何解释?”
“哼!”明德山人淡淡道,“或许你所说的谭家,与我所说的不是一个。”
谭纵大笑道:“想必山人有所不知,小梁城虽然有三五户姓谭的人家,但只有家父谭云是富商,山人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明德山人一时无言。
此刻,广场上各大宗门的人都开始怀疑起明德山人和风俊杰的话来,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里头存在一些猫腻,决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还有部分人不愿承认,堂堂修真界第一美女烟雨娘娘竟然会做出这等事!
不少人开始倒向紫月仙门这边。
“山人,究竟有没有此事啊,你不会是在瞎编乱造吧?”
“莫非太玄仙门是因与紫月仙门不和,故而特地安排了这出戏不成?”
明德山人有些坐立难安了。
一旁的玄真山人则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悲,仿佛对什么事都毫不关心的样子。
紫月仙门的人则都把目光投向谭纵,眼中充满了感激。
风俊杰冷哼一声,道:“不管如何,那紫月玉佩确实是我之物,是紫月仙门的长老从我手中夺去的,如今却出现在紫月娘娘的身上,这作何解释?”
谭纵呵呵一笑,慢悠悠地把手一翻。
众人举目望去,就见谭纵手中出现一枚紫月形的鸳鸯玉佩,与虞烟雨腰间所挂的几乎一模一样!
“咦,他也有一个玉佩?”众人当即哗然。
“这……”风俊杰当即傻眼。
谭纵微微笑道:“大哥莫非忘了,小时候父亲去阴月皇朝进购货物,带两个玉佩回来,你一个,我一个,这是父亲留给咱们的啊,大哥,你怎么把玉佩给弄丢了,还要赖到别人头上,说是被别人夺走了?此物原也没什么,在阴月皇城之中到处都是,十两银子一个,大哥若是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买一个回来。”
这块玉佩正是昨夜逛阴月皇城夜市之时,谭纵顺手买回来的。
至此,风俊杰已经彻底无话可说。
明德山人握紧双拳,一脸寒意地盯着谭纵,已经完全恨透了他。
早知如此,应当及早将此子除去!
风俊杰贴身上前,阴沉着脸,死死盯着谭纵,用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好你个谭家孽种,真有两下,居然被你破局了,早知如此,当初在风湖的时候就应该除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