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河接过酒坛,淡淡道:“我来吧。”
店小二有了主心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谁料瑶河刚走到一楼就停了下来。
“掌柜?”店小二疑惑地唤了一声。
瑶河看着坐在桌前某个熟悉的身影,原本冷淡的眸子浮现出几分错愕,继而变得惊喜、忐忑。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傅离兮微微转头,往那边瞥了一眼。
四目相对。
他的漆黑瞳孔寂寂无光,眼中却难得流露出几许怀念与感伤。
她的眸子清正明澈,剔透似无暇水晶,哪怕历经沧海桑田,眼神也一如当年般干净透彻。
瑶河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他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等待她的年月里,孤独与他如影随形。
有过痛苦,有过惆怅,但从未想过放弃。
师父。
他无声地唤了两个字,抿了抿唇,垂眸看自己手中的酒坛。
傅离兮微微怔了怔,随即笑开,朝他招手:“过来。”
闻言,瑶河这才重新迈开脚,他的脸色依然很冷,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可他的步伐却很快,瑶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在傅离兮身边站定。随后打开酒坛,弯腰给她倒了杯酒,低声唤道:“师父。”
音色很冷,如玉石相撞,悦耳清冽,然而神色却十分柔和。
傅离兮很自然地问:“要坐下来一起吃么?”
瑶河道:“谢师父。”
他的眉眼舒展开来,轻抿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眸里流淌出温软的光。
显然,傅离兮的话让他心情极好。
他掀袍在傅离兮身边坐下。
店小二已经完全石化。掌柜的……有师父?
随即恍然大悟,难怪傅离兮能够自如使用妖力,原来她的来头这么大,连掌柜大人都叫她一声师父!
小兔子青蛇等妖更是吃惊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从瑶河出现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安静下来,直到呆滞地看着瑶河入座。
良久,小兔子喉咙里爆发出一声惊呼:“夫子大人?”
“大人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真的是夫子大人--嗝!”许是吃的太饱,有个小妖刚说完话就打了个饱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瑶河只点了点头,他的话本就不多。
小妖们也早就习惯了瑶河的性子,他的冷淡并未影响大家的热情,大家全都满眼期待地看着瑶河。
小兔子问:“夫子大人要回来教书了吗?”
瑶河摇头:“不。”
师父教给他的任务还没完成。
顿了顿,瑶河又说:“我会给你们安排新的夫子。”
近来妖界人间都将不太平,他没空再教它们,不如把此事托付给别人。
小兔子等妖怪听了,全都吃了一惊,他们很喜欢瑶河当他们的夫子,除了瑶河,别的妖都无法破开封印去往人间,谁还能教得了它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不等小妖们出声质疑,洛伏羽就问:“你可有新的夫子人选?”
瑶河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什么意思,淡淡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洛伏羽又问:“你看我怎么样?”
瑶河不冷不热地点头:“可以。”
傅离兮咳了一声,道:“对了,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我跟小羽毛已经成亲了。”
瑶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错愕地看了看傅离兮,又转头去看洛伏羽。
洛伏羽点头补充道:“昨天已拜堂。”
瑶河:“……”洞房花烛夜都过了?
他眉头深深皱起,漆黑的瞳仁上下打量着洛伏羽,神色十分不满。
“你这是什么眼神?”洛伏羽食指卷曲敲击着桌面,皱眉道。
瑶河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本来他看到洛伏羽还可以,勉强顺眼,可在知道师父嫁给洛伏羽后,他立马就看洛伏羽不顺眼了。
洛伏羽:“……”
瑶河撇了撇嘴,他对自己的师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只是觉得,洛伏羽配不上他师父……准确的说,在瑶河心中,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配得上他师父。
然而,在转头看到傅离兮那双明澈的眸子时,瑶河在心中叹了口气。
洛伏羽是师父的选择,他可以不喜欢洛伏羽,但他会尊重师父的决定。
“师父。”瑶河轻轻唤了一声,随即站起身,微微躬身:“徒儿要去寻找材料,先行一步。”他不想跟洛伏羽同处一室。
“去吧。”傅离兮点了点头。
瑶河直起身子,对店小二吩咐道:“以后见师父如见我,甚至要比见我更尊敬。”
“是,大人。”店小二连忙应道。
瑶河说完,再次对傅离兮行了一礼,目光扫过小妖们,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化作一阵黑烟消失在原地,唯独没跟洛伏羽道别。
洛伏羽也不在意这个,他摇头失笑道:“看来你徒弟觉得我不好,辱没了你。”
“只要我觉得你好就够了。”傅离兮笑了笑,她脸颊泛红,捧起瑶河刚才端来的酒坛送到嘴边全部饮下,因为没有用法力驱逐酒力,再加上瑶河这次呈上来的酒年份久,傅离兮喝完便已微醺,她斜瞟了洛伏羽一眼,朝他勾了勾手指,洛伏羽配合地凑近她,她一把揽住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洛伏羽抬手就设了个紫色屏障,挡住小妖们的视线。
等到屏障撤去,小妖们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它们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傅离兮,都十分拘谨,不过傅离兮也顾不得搭理它们,亲了一口洛伏羽以后,她便困倦地依在他怀中:“晚安。”
洛伏羽哭笑不得,这顿只是午饭,距离晚上还早,看来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他将傅离兮抱起,临走前看了店小二一眼,店小二心领神会地冲他摆手,又满脸堆笑地指了指桌子,意思是不用付,小妖们连忙也冲洛伏羽摆手,表示它们可以自己回去。
洛伏羽把傅离兮抱回房间,把她安置好,随后去了怪石林一趟,将里面困着的妖魔一并带出来,又一步跨越百家村,寻了个山林,将妖魔们安顿进去。
随后又在山林里留下他的气息,相当于标记领土,确保别的妖王不会闯入这里。
做完这一切,洛伏羽回到住处,熬了一碗醒酒汤,又将院子里的花浇了,摘了几朵漂亮的放在傅离兮床头,等待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