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听了不由得庆幸凯尔没跟自己在一起,但是才刚庆幸完,又不免担心半夜闹失踪的师弟是否也遭遇不测。
尽管浑身又是疼痛又是疲惫,五感因失血过多而相当迟钝,埃德昏沉的大脑还是勉强听懂了老板的意思——老安格勒的店应该就是那间钓具店(他们下午唯一踏入的店也就只有那家),那个时候凯尔频频望向窗外,离开店以后也是一直心不在焉的,难道就是因为发现了老板在跟踪他们?
一个不费心力的思考就耗去了他大半的体力,眼皮变得异常沉重,埃德不得不眼睑微敛。
他已经没有力气仰头甚至是抬眼去看老板那张拥有异族特征的脸,目光自然而然向下一落,就看见那把眼熟的弯刀……
原本稳稳挂在寇斯托酒馆墙上的弯刀,被老板提在手中,红铜色的刀刃看上去缠绕着浓郁的血气。
现在,若是跟他说酒馆老板与迪伦失踪一事毫无关系,他铁定不信。
“集合时间都过了十分钟,那些慢吞吞的家伙怎么还没到!”老板确认了下时间,不满地啧了一声,转头向自己带来的手下下令:“派个人去看一下,咱们待会儿还得去抓另一个小鬼,把那小鬼逼出原形,他身上那些东西在不论是在正经拍卖行还是黑市都可以卖到天价……”语
气里满是藏不住的贪婪。
昏沉的大脑中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附在埃德的耳畔轻轻的,语气十分确信的说道:迪伦可能早已遭遇不测。
……还不行晕过去,必须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也要想个办法脱身才行,不快点的话,凯尔也会有危险。
苏醒时就在仓库的几个人中,除了那名公鸭嗓的年轻人外,其他几人的衣装跟老板那一波人马的截然不同,看起来更为制式统一,还有些眼熟……可惜埃德的视线快要糊成一团团色块。
五感迟钝的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连背靠着纸箱都不会感到痛,视线开始出现了重影,埃德只得用力咬了下舌头,淡淡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舌尖轻微的疼痛,使劲刺激着快要罢工的大脑,视线稍微清晰了点。
会知道自己在调查迪伦的事情,那自然是酒馆老板说出来,但是为什么要袭击自己?
是想阻止自己继续调查?为了不让迪伦失踪的真相浮出水面?
可是,再用力回想一下刚才他们质问老板的那句话,听上去好像是为了迪伦的“宝物”一事……难不成这些人是认为他们手中有关于“宝物”的线索?
“大佬,那个老头的宝物怎么办?”一个难听的公鸭嗓打断了他本就迟缓的思考。
……好吧,看来他是不用再多费力气去慢慢询问,原来这些人找不到迪伦的“宝物”,以为正在调查这桩失踪案的他们会有关于宝物的线索……
是了,在酒馆工作的少女确实有说她曾和老板提过这件事,她本人大抵是认为这不过是爷爷的玩笑话才说了出来,但老板本人显然不这么想。
被误会与早前遭到偷袭的愤怒一并上涌,仿佛有根刺堵在喉咙,埃德总觉得自己流失的力气好像也回来了,虽然觉得仓库内有些闷热不适,但整个人却是精神了不少。
老板明知道他们是前天一大早才风尘仆仆的抵达这里,连迪伦此人都不甚了解,哪可能这么快就得到线索,更遑论是知道“宝物”这个秘密,分明就是刻意为之的……嗯?故意的?
“人都死了还尸沉大海,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老头子你当初干嘛直接杀死人,应该先逼问人东西藏哪的才对!”那个跟老板不是一伙的几个人吵吵嚷嚷。
听他们的话,似乎是酒馆老板杀了迪伦之后,这群人才去他的住所翻箱倒柜……这样想着,目光不着痕迹落回老板身上。
所有的关键似乎就出在老板身上。现在埃德也可以肯定,那张委托单的发布人绝不简单,对方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刻意在委托人姓名栏填上那样的名字,让他们直接找上了寇斯托酒馆,而那或许正是暗指酒馆老板与这件事之间有着极重要的关联……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如此,老板才会盯上他们俩。
这不,身材壮硕的男人伸手揪着埃德的头发将他粗鲁的提起,要不是因为对方没直接让他双脚悬空而是半跪在地上,加之伤势严重导致感官迟钝,身体快没知觉了,他现在估计会痛到飙泪。
讲道理,落到这种凄惨境况的自己才是那个该火冒三丈的人吧?他发什么火啊!什么礼貌教养都抛到一边去的埃德本能的想回呛,谁知张嘴就是一大口血吐出来,差点喷到老板的衣服上。
“大佬,南郊海域的根据地通讯突然中断——好像是遭到袭击了!”一个惊慌失错的声音刚好随着大门被撞开的声响一并传来。
“妈的!”
……看来除了外伤,内伤也很严重……
脑中刚浮现出这个想法,被气炸的老板大力甩出去的埃德狠狠地撞上仓库铁柱。
伴着一声“碰”的巨响,背部的剧痛跟烟花在身后炸开似的,好像有人拿把剑狠狠捅进伤处转了又转,脆弱的脊骨八成断成了数截,就像纤细的树枝不堪一折,他整个人疼得眼冒金星,天摇地动的错觉让他连坐都坐不稳。
过了一会儿,埃德突然感觉到有什么类似木屑灰尘的东西簌簌掉落在脸上,伴随一道冷风扑上滚烫的面颊,带来舒服的凉意,这才发觉自己的意识在方才一瞬间断了片。
他不晓得自己晕了多久……一分钟?或是几秒?只知道意识回笼后,便听得四周躁动不已,喧闹不断,其中以那个年轻人的公鸭嗓最为突出。
“哇————他们打哪冒出来的!”他不知为何突然鬼吼鬼叫了起来,难听粗哑的嗓音中明显透出满满的震惊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