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兽 第101章 天降异象1

他想自己既比二人年长,又是奥里的兄长,自然要保护他们,帮忙留心一二,可直觉告诉他:阿萨卡虽有秘密,但必定不是坏人。

“阿萨卡,我问你,你知道……”他压低嗓音,说得含糊不清,一边朝那两个看起来十分登对的背影努努嘴,“他们两个,是谁对吧?”

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术师之流亦有办法目达耳通。怕被人听了去,艾列克不敢说得太直白,而是绕着弯问。

能在这种危机四伏的荒漠求生的人,思路必定清晰,阿萨卡或许偶尔会犯迷糊,可绝对不笨。

果不其然,年轻人听了他这番语焉不详的问题,神情一怔,眸光惘然。

半晌,轻轻颔首,低声道:“听过一点点,倒是没想过。”

话音落,他复又望向奥里,目光十分专注,细看却又透着一抹茫然,好似穿透少年勇者在看着什么人,那神态晦暗而复杂,怅然若失,仿佛像是历尽沧桑。

“怎么了?”

艾列克虽看不懂阿萨卡的表情,却见识过商人贪婪的嘴脸,因此他能笃定那绝不是心怀不轨的人会露出的神色。

“没什么。”阿萨卡闻言偏头朝他轻笑,目光很快又转回去,“只是觉得传言诚不欺我,他们两位确是登对。”

轻柔的语气听着有些飘忽不定,似是感慨,似是羡慕。

艾列克转头仔细审视着自家弟弟和王女的背影……确实很般配,难怪城里人除了讨论勇者长得如何外,还有不时提起圣子与勇者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诸如此类的流言。

他那边看得认真,回想着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无比赞同这番话,那边奥里低下头,翻出那只怀表握在手中轻轻摩挲,朦胧平静的眸子带着缱绻怀念,喃喃低语着无人能听清的话语。

“让我突然想起故人罢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十来天,在一片茫茫荒漠中,一行人终于看见一个不大不小的结界……

正是位于外界南边的驻军地。

……

永夜历,三百一十五年。距离那场暗无天日的末日之灾,已过去三百多年。

时值立冬月下旬,正是一年的倒数第二个月,再过几日即是最为阴寒的末月,凛冬月。

年关将近,只待凛冬月的三十日一过,阿卡迪亚将迎来每年最神圣的时期──神诞期。

教会有古籍记载:相传鸿蒙初开,天地混沌。此后七日,方生大千世界,孕得万物众生。

第一日,世界生识,众神齐现。

第二日,分出光暗,昼夜轮转。

第三日,划开世界,天地乍现。

第四日,海水退去,生出陆地。

第五日,春夏秋冬,四季成规。

第六日,神造万物,飞禽走兽。

第七日,以神为本,造出人类。

神诞第一日世界始动,此为一年中最黑暗混乱之末日;第七日为最后一天,由于人类新生,开创新纪元,亦被认为新年的第一日。

于第五日开始方生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为一个轮回,冬末至春初间有七日为神诞,每季有三月,其中初冬、立冬与凛冬三月乃冽冽冬季,是一整年最冷的时候,白雪暟暟,莱斯特境内也铺上一层银白薄纱,刺目耀眼。

然而,可能是那结界的光芒太过温暖,使人觉得它能抵挡一切侵害。

世人总认为莱斯特之所以不被大雪侵扰,是受结界庇佑之福,实则不然。

莱斯特的结界本是为抵挡剧毒瘴气与嗜血魔兽所设,对其他东西实无抵御的作用,便是有,也不过阻挡一二,却也能勉强护得这一方天地不叫严峻的气候侵扰,农作牲畜所受影响甚微,人们的生活亦是如此。

外边的世界可就是不同的光景。

因而这个非黑即白的死寂世界,除空中那抹血色孤月外,仅余漆黑的天幕沈甸甸的压在惨白的荒漠上。

即便为此景添上了漫天纯白的雪花,也未能多出几分诗情画意之感,反使那份孤寂寒意更为瘆人。

奥里等人风尘仆仆地赶路,一连数日下来,除了寒风如刀,刮得人两颊生疼外,竟不曾碰上一场雪,天气相当平和。

假如没有那些如雨后春笋疯狂冒出的魔兽和差点饿死的捕猎人,这趟旅途便真称得上是风平浪静。

这是一件幸事,却也是一桩怪事。

往年这个时节,阿卡迪亚经常是三天一小雪、五天一大雪的景况,偶尔还会风雪交加。

初冬与立冬还未至最冷,无雪尚能理解,如今凛冬月将临,也该是一年中最严峻的寒冬时节,为何初雪仍迟迟未至?

寒风凛凛,奥里独自站在营账外,背手仰头,蹙眉望天,满腹疑惑。

今年无疑是最奇怪的一年,没有之一。

短短数个月便怪事连连,先是教皇突然宣布获得预言,昭告天下勇者出世,再来是捕猎人所言魔兽数量近年莫名减少,到了今年更是一头也不曾见过,最后便是这古怪的天气,天寒地冻的,却始终没有下雪的征兆。

尽管预言乃神迹,本就没有定期显现一说,就像当年教皇宣告明伊尔莎是新任圣子要收其为徒一事,同样来得毫无预兆,也打得不少有心人措手不及。

而魔兽数量锐减,不过是那些捕猎人的片面之词。虽然那几个人面黄肌瘦、形如枯槁的模样亦确实做不得假,或许只是运气不佳的缘故──看看他们一行一路上受到多少魔兽“热情”的欢迎,那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但这气候异象又该如何解释?

观了半晌,没看出点门道,奥里移开目光,索性不想了。

毕竟不论是虚无飘渺的预言,还是各种古怪的异象,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他在意的人事物一向不多,除了已故双亲外基本上屈指可数,大略算下来,一只手不多不少刚好能数完……艾列克不止一次说他虽以礼待人,实则性子寡淡,难怪身边没半个知心好友。

也因为如此,奥里雕像似的杵在帐外,面无表情,身边偶有巡营的士兵经过,却无人与他搭话,身旁两名守在帐门口的士兵身姿神情更是格外僵硬,一来正值工作时段,二来这位勇者大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实在叫人不敢接近。

目光漫无目的地转了转,整个驻军地不算大,大大小小的军帐坐落其中,外围以简易的木栅围成墙,一层浅金结界薄薄的覆盖在上头,看样子是仿照了莱斯特的结界制成,充作两道保护。

只要眼皮稍微一抬,就可以看见“墙”外一成不变的单调景色。

这里的瘴气稍浓,灰紫色的气体就像亡魂般游离在外,碰到结界即弹开,这样的效果近似绝缘壁──也不知教会和军团是用什么方法弄成这样,看来定是下了血本,要放大并长期维持一个高能量术式可不简单。

朝大门所在的北端看去,莱斯特的结界光辉小小一点却清晰可见,反方向的南边则是阴郁的重重山峦,跟驻军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却比先前都要离得更近,看着也更加庞大。

离得近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也远胜从前,完全不输沈甸甸的天色,堪称是压力的考验。

一股说不上来的烦躁感跟着在心头骚动,宛若潜伏于黑夜之中,蠢蠢欲动的嗜血野兽。

奥里收回目光,垂下眼帘,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忽闻身后一阵响动,回头就见伊尔莎和驻军地的副将刚巧掀了帐帘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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