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温妮莎的性格来看,估计、大概、或许……连缇菈是如何的死缠烂打,还厚着脸皮连人家相亲约会都要跟的“伟大壮举”,现在都已经被尚未见面的同伴们知晓得一清二楚再明白不过了。
“欸——!!!大家、我是说苍玄门的人……都知道?”缇菈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很吃惊”四个大字,她大概也没有想到,温妮莎会把那些对她自己而言应该也很丢脸的事情给说出去。
“……不,应该说只有那些把现役冒险者当正业的孩子们知道吧,因为温妮莎加入苍玄门成为冒险者其实很短,在那之后很快的许多人都转……咳,总之那时候人数很少,所以温妮莎和做其他职业的伙伴之间并不亲。”
虽然万的话转得很快,原本就有在留心的缇菈,却并没有放过这个不到一秒的停顿与生硬的转折,但她只是将疑惑连同刚才的问题放在心里,并没有询问对方。
“原来如此……能说说冒险者们的情况吗?让缇菈先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阿奇拉也有注意到,不过当他发现缇菈有听到却没有问的打算时,也决定装作没听见。
这个问题似乎是在万的安全守备之内,他很快就表示没问题。
法克斯之前曾提过的“现役冒险者”,是指在苍玄门的冒险团里,不论是冒险者是否为他们的正业,仍会长时间待在总部接受各种任务委托的成员。
至于像温妮莎那种负责替苍玄门训练新人的则是“指导员”。这些冒险者资历丰富,在各个方面也都是个中好手,偶尔也会负责一些需进行远途的长期任务,目前指导员的人数包含万在内共有五人。
而如今苍玄门的冒险者人数,不算那个自封顾问的老狐狸,加上负责驻守海德城的温妮莎一共是十五个人。其中资历最丰富的成员待了已经超过十年,而目前年纪最小、资历最短的就是现在加入的缇菈。
缇菈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有些惊讶的问:“呃,可以暂停一下吗?您刚刚是说,目前待最久的现役冒险者,只有十二年的经验?!这稍微有点短吧?”
听完这些话之后,缇菈问了一个挺实际的问题,就是万从事这行有多久的时间,因为他很好奇担任冒险团副首领的万究竟是当了多长时间的冒险者……居然会不超过十年,这样也可以担任副首领?
虽然缇菈有时候说话直接,但是大多时候她的用字遣词还是比较委婉的——因为有波伊兹的谆谆教诲——所以这个问题听起来其实并不怎么失礼,却仍是让万的脸色忽地一变,原本就不苟言笑的脸,现在看上去更为严肃。
阿奇拉见了暗地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估计涉及到对方不愿提及的隐私,于是他开口道:“如果您不想说的话,其实不用回答的,本来随便问这种事也是我们家姑娘的不对。”他的这句话让缇菈撇了撇嘴,却不好反驳。
棕发男子的表情这时才好看了一些,说:“不,没关系的,我成为冒险者大概是二十八、九岁的时候,现在算算也快十年的时间了,但那是改行的年纪,在那之前我是苍玄门底下某一铁匠的学徒,不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原先就不明显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复杂,看似无奈却又有些苦涩。
“我会转行成为冒险者,其实是因为我失散多年的亲人曾经也是这一行的,虽说在她过世前我们由于一些误会分开了五年的时间,但是我不得不说,正是因为她的关系我才会透过冒险认识了不少的朋友,而你的眼睛让我刚好想起了她……对了,缇菈……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见眼前这名与过世的那个人有着同样眸色的少女点点头,万那张严肃的表情稍微有点柔和。
而缇菈则是想起了三年前曾经也有人说过很类似的,但是当时那个人说的是自己的脸跟对方认识的人很像,反倒是眼睛不太像。
……难道她长得有那么大众脸吗?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心里虽然这么腹诽着,但是少女听完万的话之后好奇心却有点上来,内心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应该继续问下去,例如对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之类的……
不过,要是这么随便追问人家的感情事,那就真的比刚才那个问题更没品了,所以当缇菈正在心里天人交战时(很想问,但是那样太没礼貌),耳边便听到对方说:“啊,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他们现在停下来的位置,是跟之前所待的地方隔着三条街距离,一家仅有两层楼的小酒馆,叫作“龙腾酒馆”。
万表示这是因为酒馆主人的母亲祖先是南大陆的人,祖上是经营酒庄的,而在南大陆的国家多数是以龙为尊贵的象征,所以老主人替爱妻将这家店取了这个颇有南大陆风格。
在中央大陆虽然不是没有这种风格的店名,但是却并不多见,所以也可以算是风格很特别的店,至少比缇菈家的酒馆名字正常不少。
不过缇菈家的酒馆因为还有经营旅馆的事业,所以规模相较起来,也比眼前这个建筑大上不少,楼层比较多。
——根据万的解说,酒馆的主人过去也曾是苍玄门的一位成员,这家店就是他父母传下来的产业。
酒馆主人在退出苍玄门之后就接手这家店,他的主业虽然不是冒险者,但是也曾当作副业干了不少年,所以苍玄门内的冒险者们经常会以这里为聚会地点,很多的旅人也喜欢聚集在这里,毕竟在这里可以跟同行之间彼此交流,这是获得情报的最快快捷方式。
缇菈注意到招牌的角落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图案,颜色是青铜色的,而那个样子有点像她颈上挂着的这条证明,在水晶柱与链子镶接处的每一面青铜,都刻成了枫叶的形状。
“苍玄门的标记是『青铜色的掌状七裂形枫叶』,我们冒险者是把这个标记镶在透明水晶柱上作为证明,其他行业的标记证明,有镶在卡片上的、镶在徽章上的都有。”万指着那个枫叶标记说。
“而且苍玄门的成员如果有自己专属的店铺,都会在招牌的角落放上这个标志,就算是已退出的成员也会这么做,表示自己不忘这个曾经的『归属』。”
缇菈先是看看自己戴着的证明,再看向那个青铜枫叶,突然颇为感动的轻声呢喃:“苍玄门……果然是个好地方呢,即使是离开了,大家也依旧会怀念着它吗……”就像她过世的母亲和如同手足一般的养父母。
阿奇拉那双金黄色的眼瞳闪了闪,底部好像带上了点什么阴影,却也跟着露出相似的表情,点头表示自己很赞同缇菈的话。
而万则是在听见缇菈说的话,瞧着女孩的五官与神情,略有些怀念的笑容微不可察的展露在嘴角。
“二楼是专门给苍玄门的成员使用,我们家的冒险者通常都会在那儿,现在这个时间也没什么客人。”他一边跨步向前打开酒馆大门,一边说:“来吧!带你们去认识一下。”
缇菈在快步向前的同时,将阿奇拉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她的一个小习惯,心里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抓着东西……
而且还抓的很紧,幸好水晶宝宝经过这几年的时间,也终于从不习惯被人拥抱,到习惯即使被勒得喘不过气的程度却还是可以分神思考——反正也死不了。
昏暗的一楼将店内目前无人的状态,昭然若揭,只有隐约的光亮从楼梯上方透下来。
上了二楼,四扇门代表这里有四间包厢,中间走道的末端有一扇格子窗,从窗户往下看的话,就能看到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她可以感觉得出来这层楼有人,而且人数应该不到十个甚至更少……可虽然如此,不论是哪个包厢都没有传出任何一点声音,由此可见这里的隔音效果做得很好,再不然就是那群冒险者里有人会使用音系的魔法或隔音的法术。
万有些无奈的耸肩,径直走向靠近窗户右侧的那一间,然后敲了门也不等里头的人应答,就非常不客气地直接推开门。
在门扉开启的那一刻,缇菈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错觉——
她就像是站在一道被迷雾笼罩,充满神秘的雄伟大门前面,心中惶恐,惴惴不安,却又隐隐感到体内热血在隐隐沸腾。
而面前那扇无法看清的大门之后,则是预告了她无法预测的未来,将会经历的旅程。
............
自从三年前立下的那个约定之后,缇菈几乎天天都在想象当这一天来临后,与对方再会时会是怎样的情景,连做梦都会梦到。
——只是她大概从来没想到两人再见面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副“惨烈”的场景。
门被万大力向内推开,霎时,缇菈只听见很大的一声“砰”以及门板打在物体上的声响,她很确信打到的应该是个人,因为在门板狠狠砸中东西的同时有出现一声短促的哀嚎。
随之而来的,是房内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没事吧?”、“啧啧啧……阿万你这一推可真够狠的。”、“应该没打到脸吧?会不会毁容啊?”
……诸如此类最初明明是安慰性质的话,可是听到后来却转往调侃方面而去的发言接二连三地从里头传来。
听得出来好像幸灾乐祸的成分比较多一点。
毫不在意自己可能会因此被勒出一圈“小蛮腰”的阿奇拉,正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缇菈并没把他放下来的打算,神情紧张的凑到万的身后,从小小的空隙中往包厢内一探究竟,就见一名青年坐在地上。
他似乎原先是站在门边打算要来开门的,结果门板冷不防地被万用力打开,站在门后的他首当其冲的先遭了殃。
更惨的是,腹部被门把撞个正着,因此现在只能抱着肚子坐在地上呻吟……所以从缇菈的角度,根本看不见他的长相。
但她还是分辨得出那个悲鸣声,是自己认识的嗓音——虽然刚才被门打到的那瞬间似乎破了音——尤其在看到对方那一头黑色短发后,更加确信自己前一秒的臆测是对的。
于是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以及激动地之下,缇菈脱口就喊出了那个名字:“零大哥?!”
当她的声音脱口而出时,原先人声鼎沸的空间转眼间就安静下来了,好几双眼睛同时对站在万身后的她行以热烈的注目礼。
被唤了名字的青年,大概也是在纳闷为何有人会喊自己的名字,也或者是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他觉得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