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间如今公认最难学会的外族语言之一,与龙语并驾齐驱。
所有的种族刚开始都没有文字的概念,是以各种方式来保存族群的历史,例如人族,除了用结绳、结珠或图形等方式来记录外,也有以口耳相传的方式来传递先人事迹。
波伊兹和苍在给儿时的缇菈念床边故事时,也时不时会唱一些无名歌谣作为摇篮曲,那些歌谣据说就是各地的神话故事、民间传说。
作为灵族始祖的精灵族,从诞生之初便是以故事为歌,以心情为舞来传颂一族历史,已有长达数千年的时光;
所以歌与舞是精灵族很重要的文化,这个珍贵的传统在分支出去的妖精族身上也看得到。
专门研究外族语的学者们一致认同,除非你拥有精灵族血统并同时接受过该族正统的教育,不然是很难学会这门语言。
一来精灵族比较保守,族群意识很强,母语不随意传给外人。
二来则是这种语言听着优美神秘,念起来饶口都不足以形容。
冒险者为了探索未知,通常会去学一些仅次通用语,较广泛流传的外族语,她就曾听过里欧、施瓦洛用异族的语言交谈,连纯人类出身的贝多都能说上几句。
不过,实际掌握精灵语的冒险者真的少之又少,起码缇菈印象中没有人会说。
可是好奇怪啊……
分明是从未听过的外族语言,于她而言,却好似遥远回忆中的摇篮曲,由某人不经意的哼唱着,如此令人怀念。
随着执事长的注意转移,那种古怪的压迫感跟着消失。
反倒是肩上莫名一沉,旋即有什么若有似无拂过面颊。
侧首一瞧,原是阿奇拉。
窝在她肩颈处的黑猫仰头用鼻子前额轻蹭她的面颊,毛茸茸的尾巴则是轻轻抚过另一侧。
颈侧是暖如太阳的熟悉气息,以及萦绕在鼻前的沉香味,就像最好的安定剂,缇菈终于松了一口气,神经亦不再绷得死紧。
“我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容易小题大作……”
明明已经很努力避免使用感知,可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却反而愈来愈敏锐,难道是因为血脉在逐渐复苏的缘故?
内心苦中作乐地这么想,她直起身子一边拍拍云示意自己没事,再摸摸阿奇拉柔顺的毛发,一边拿零当掩护偷听、喔不对,是悄悄观望那对主从的交流。
虽然从这个语言感受到一丝怀念的味道,但她从未学过精灵语。
换句说话,缇菈压根听不懂两名精灵的对话,只能勉强从他们的神情举止以及逐渐拔高的音调判断一二。
——似乎不是一场惬意的谈话。
缇菈专注的观察两人的神情语气,阿奇拉的耳朵抽了抽,也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两名精灵。
不知道菲洛说了什么,杰迪尔原本那副从容不迫的优雅神情,忽有一瞬的破裂,流露出名为震惊的情绪。
菲洛的神情倒是没有变化,音量也没有提高多少,只是语速稍微快了一些,却依然像是在轻声地吟诵哼唱。
相较于公主说书般和缓轻柔如的语气,执事长的声调更加慷慨激昂,口中所吐露的精灵语,比起舒缓的摇篮曲更像一首激情澎湃的交响乐,足见其情绪之激动。
其中一方的神情以及另一方加快的语速,双方似乎是在“争论”某件事。
只是,到底在讲什么呢?
单看两人的表情也很难判断更多,缇菈揪着搭档的衣襟,以一种在旁人眼里格外别扭的姿势探出头,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这副诡异的姿势没维持多久,零的声音很快就从上方压低着传来:“你还要扒多久?”
闻言仰头一瞧,恰好同一脸无奈的零对上眼,再往下一看,对方的衣服都被自己扒皱了。
好像还能听到云和阿奇拉在旁边叹气,估计也是觉得她这个姿势很奇葩。
缇菈尴尬的露齿一笑,发出几声气音,放开了手,总算肯好好站着。
同时,那边两名精灵的对话也有了结果。
尽管从头到尾都没听懂他们谈论的内容,然而当他们双双噤声不再言语时,执事长露出犹有几分不甘的表情。
缇菈直觉这场胜负是公主赢了。
沉默半晌,杰迪尔方才缓缓退后一步,打破了安静到有些尴尬的气氛。
执事长抚胸躬身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往他们一行来时的方向提步离去,神色不卑不亢,举手投足仍是那般从容优雅,与先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只是擦肩而过时,他瞥了一眼苍玄门的三名冒险者,那个深不见底的眼神……
缇菈被这莫名其妙的一眼看得反射性屏住呼吸,迅速移开目光,顿时有种再把头埋回去当鸵鸟的冲动。
待那道纤瘦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最近的转角处,再听不到那轻盈规律的足音,她才心中一松,长吁出声。
“呼……”
“唉……”
夸张的呼气声与柔柔的叹息声同时响起。
咦?缇菈错愕的抬头,恰好看到不知何时来到他们三人身旁的菲洛正托着那张绝色容颜,满面愁苦的发出第二次叹息。
精灵公主看起来是真的很沮丧苦恼,长长的尖耳朵像小动物一样微微垂下,又有点可爱。
只能说美女真不愧是美女,明明是一脸愁容的单手托腮,仍是美得像幅画,叫人赏心悦目。
缇菈不禁看得出神,连面颊被阿奇拉的尾巴加大力度拍了好几下都没反应过来;不过,也可能是阿奇拉拍得太轻,手下留情的缘故。
即使杰迪尔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中,菲洛仍是望着同胞离去的方向,小鹿般碧绿通透的眸流露出几分哀愁,像是陷入某种难以自拔的思绪中,久久不曾言语。
缇菈尚在走神中,双颊冷不防被两只手袭上,不轻不重的一捏。
“嘶——”
少女倒抽一口气,急忙捂着受袭的脸颊,人总算是回神。
控诉地瞪了下手无情的同伴们一眼,分别收获到零的无奈眼神一枚,以及云安慰性质的摸摸头。
那边精灵公主也收回目光,对着苍玄门的三人颔首歉意一笑。
“真是非常抱歉。”
她轻声道,和缓而略低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哀伤。
“杰迪尔他……我的同胞们,大部分的人仍沈浸在过去,他们的内心尚无法从失去那位大人的悲痛中走出。”
说话的同时,菲洛的视线移向那个空无一物的房间,神情郁郁,那份悲痛淡化了几分,多了些飘渺感。
那扇落地窗,光尘仍在空气中舞动,安静而孤独。
缇菈虽注意到精灵公主这回用的是通用语,也不代表她听得懂对方想表达什么。
可她注意到了,两名同伴表情都有些不大对劲。
零绷紧下颔,云则是抿起唇,二人不约而同地堆起眉头,几乎同步的神情看上去竟有些肃穆,庄严。
有心想要询问精灵公主这番话的涵义,不知怎么,心底生出一种“问了好像有点白目”的感觉。
正为难着该不该问出口,一个嗓音附在她的耳畔低喃着:
“西……主。”
被压低的嗓音微哑,听着像中提琴那样沈稳,却带点大提琴低调的磁性,清朗又温和,似三月春风,叫人听得不够真切。
那一瞬间,缇菈以为自己是出现幻听还是又犯病。
因为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