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不小心忘了。”他一边戴上面具一边随意地答道,也不管泰特一脸无语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问出自己从刚刚就很想知道的事:“那它有望远的功能吗?”
哪怕被后辈过于直白的回答噎得一时说不上话,泰特还是很乐意为可爱的后辈解惑,只不过他的回复……
“没有。”
这答得倒是相当干脆,就是与少年刚才的答案颇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妙。
“……”就不能靠谱一点吗?
得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尤鲁顿时有种被反将一军的错觉。见对方喃喃自语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似乎在困惑最近天候的异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的他也只能继续望着远方那道依然模糊不清的黑影。
那个黑影的轮廓模糊归模糊,但是身形大小未变,大抵是没有往这里移动的缘故……尤鲁这会儿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内心多少有一点点的慌乱无措,毕竟他从未遇过这种情形。
在一般的情况下,魔兽是不会轻易靠近光之结界的边缘,所以《外界的求生守则》第一条清楚写明,不小心踏出结界的平民百姓应该沿着光罩往最近的瞭夜台求助。
再者,有常识的人在发现自己无意间来到一个充满危险的未知场域后,都不会轻易尝试深入的吧?那个黑影明显离瞭夜台有好长一段的距离,既然如此,便不会是误闯外界的人。
可如果不是普通人的话,会是魔兽吗?
灰紫色的瘴气在翻搅滚动着,一刻也不曾停止,而那个模糊的黑影则是在这片滚滚迷雾中时隐时现,乍看之下仿佛是在移动,再一看却又像是静止不动。
在观察了一阵子后,尤鲁发觉自己对黑影的真面目毫无头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是那种喜欢推理解谜的人,更不精于此道,于是在摸着腰间的玉佩思索了片刻后,他决定问问此刻能够拿主意的人。
“前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毫无波澜的清朗嗓音如此发问,却半晌没得到一点回音,他不由得侧目一瞧,便见身旁的青年恍若未闻,面上少有的露出凝重的神色,还能看见对方口中振振有词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
不知情的人见了估计会以为这是某种邪教仪式而退避三舍,至少他就完全不想靠近。尤鲁这么想着,脚下无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夜视照后的双目再度投向外界时隐时现的黑影,却蓦地一愣……
怎么感觉那道黑影周边好像有光在闪?
一道道细小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却不是星星眨眼似的闪烁,而是那种如流星划过虚空的一闪即逝。
他眯起双眼,总觉得那些看起来不像是灯故障时会有的微光,倒像是在黑暗中迅速挥舞着火把时会出现的光轨。
虽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少年的内心深处有种奇异古怪的感觉,他不明白该如何定义这种感觉是好是坏,只晓得自己的心脏正因此强力狂跳,呼吸也渐渐加快变沉,浑身发热出汗,情绪莫名的紧张又亢奋。
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仿佛有人附在他的耳畔这般喃喃低语,但这里除了他和陷在自己思绪中的泰特外根本没有别人。
“前辈,您看那会是……”
“啊、哈……哈──”
回头正想将某人叫回神,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下雪,导致本就偏低的温度又骤降了好几度,尤鲁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方才一直念念有词的泰特便冷不防打出一个喷嚏……
轰──
响亮得犹如一声平地惊雷,响彻云霄,仿佛能穿透乌云,抵达被暗幕阻隔的天际彼端。
就算是个龙套,也不想要这种死法啊!!!
这一声威力之强,连脚下的土地都仿佛为之撼动;而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响震得两人瞪大眼睛,双双愣在原地,尤鲁还因此踉跄几步,若不是他急忙扶着矮墙,恐怕会狼狈的直接跌坐在地。
刚稳住身形,少年因惊讶而延宕的脑中顿时浮现一个荒谬的想法:
原来一个小喷嚏可以发出这种爆炸级的声响?
紧接着才反应过来──
不、不对!这分明是货真价实的爆炸声啊!!!
惊讶之际,眼角余光感觉有光亮起,下意识偏头一看,方才黑影所在之处竟亮起赤金色的光芒,远远望去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焰,火光中好似还有幢幢影子浮动,伴随着那一道道转瞬即逝却异常显眼的光轨。
这幅令人看了惊惧交加的画面,看在尤鲁眼里却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眼熟到他不由得呼吸一滞,原先盘亘在胸口的窒塞感变得更为鲜明,扶在矮墙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是恐惧?是紧张?还是……少年忽然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
轰──
又是一声爆炸响起,冲天烈焰挟裹着瘴气,小面积的蕈状云犹如尤鲁前世看过的核爆照片,将本就雾蒙蒙一片的瘴气搅得更加混浊不堪。
被这声爆炸震得反应过来的泰特同样将这幅不寻常的景象纳入眼底,入行四年多却从未经历过这种诡异场面的他当下也看傻了眼。
“喂喂喂……这是什么情况啊……”泰特觉得他此刻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外界出现异常状况,夜巡人自然得去一探究竟,此种情况下他们是被允准离开岗位,只是在此之前必须先向长官报告,同时为了安全起见,夜巡人绝不可单独进入外界,这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所以这便是目前泰特最头疼的问题:他们只有两个人。
虽然先去向迪塞尔队长报告再出发也不是不可,但是眼下这个状况特殊,似乎容不得任何拖延……
还是让尤鲁去通报队长,他自己先过去?
毕竟事态紧急,“夜巡人不得独自进入外界”这点只是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习惯,真遇上这种紧急事态谁还能顾得了那些……泰特脑中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咻咻窜过。
“前辈还愣着做什么!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他正兀自焦急犹豫着,忽闻这声催促,回眸一瞧,就见那边尤鲁已经冲下瞭夜台,准备启动停放在一旁的飞行器──那是一种启动后可离地约一二米的浮动机器,是夜巡人进入外界时所使用的交通工具。
“等、等等等等!”
完全没想过尤鲁行动力如此之强,泰特差点一颗心从喉咙跳出来,嘴上一边喊着一边急得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用蹦得跳下台子,扑过去抓住对方欲启动机器的手。
右手被捉住,尤鲁并没有因此看向泰特,目光有些恍然,神情却是无比认真。他蹙起眉头,口中低喃着“必须要过去……要去救人才行……”,没有试着挣脱,而是伸出没被束缚的另一只手打算去碰飞行器的开关。
“你干什么!”泰特见状怒不可遏,赶紧抓住他的两手并高高举起,动作过猛,险些把个子娇小的少年整个提起来。
被他这么用力一抓,感受到手腕几乎要被捏碎的疼痛,尤鲁这才如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对上那双略带气愤的棕眸,一双黑眼珠霎时明亮有神,映照出青年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庞。
“嘶──前辈,你抓疼我了……”
而且他现在只有脚尖勉强碰得着地面,全凭脚尖和被迫举起的双手支撑身体的重量,这个微妙的姿势委实不好受……说实话,也很伤他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