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菈神色复杂的探头看向外头,余光瞥见两三个不知是敌是友的研究员及圣职者神色严肃地在交谈着什么,正要经过门前,连忙缩了回来。
第一,姑且不论敌友,自己这么一个无关人士突然出现在这种疑似某种重地,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第二,如果就这样出去的话,估计在找到出口前就先因为迷路被抓起来,谁知道这里是不是一个复杂的迷宫。
一个问题尚未出解答,随即又迎来第二、第三个,许许多多的未解之题接二连三的慢慢堆栈在一起,仿佛具现成巨大的雪球扑面而来,直叫她措手不及。
除了愈来愈烦躁的情绪外竟是一个解决办法都没能想出来,脑袋也跟着微微痛了起来,而且……
缇菈深吸一口气,胸间那股如大石般沉甸甸,似曾相识的窒息感却仍挥之不去。
“怎么会越来越闷!这个储藏室是连个通风口都没有吗?!”
一般来说,地下室不是应该冬暖夏凉的吗?
而且不知是否是错觉,还是汗水流入眼睛所致,视界开始像被迷雾笼罩般朦胧,耳边隐约有阵微弱的嗡鸣响起。
揉了揉眼睛再使劲眨眨眼,捏住鼻子不轻不重的擤一口气,不论是视野模糊的症状还是轻微的耳鸣现象都没有因此改善。
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找到出口或是迷路,她大概会先因为严重缺氧而晕死过去。
下好决定,缇菈眼看外头刚好没人,便偷偷打开门查探走廊情况;
若是就这样随便冲出去,到时遇到人却没地方躲还得了。
走廊上头悬挂着一盏盏橘黄色的灯台,加上土质墙壁,感觉像什么特意凿出来的地下通道,还可以看到几个可供人躲藏的拱形凹洞,像是隧道内的避难设计,缇菈的斜前方就有一处,摆了一些东西,不像储藏室里放置的大型金属器材,凹洞内以废弃的纸箱居多。
整条走廊看起来很宽敞,却不是很长,左右两端不远处就是走廊的尽头,都有一扇铁制的大门,相距不过五六百公尺,快跑的话不用三分钟从一端到另一端。
方才连续两波的人都是自左侧大门过来的,于是首要目标便是离那扇门最近的凹洞,只要速度够快,应该可以在有人进来前躲进去。
虽然耐力什么的不是她的强项,但她对于自己的爆发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恰好此刻走廊内空无一人,缇菈将门轻轻的推开一个能让自己勉强穿过的小缝,打算以尽可能不发出声音的动作从门缝钻出去。
“嗯?!这首旋律是——”
正要行动之际,一阵旋律宛如轰雷般无预警地传进了她的耳内,也制止了她的脚步。
萦绕在耳边那段悲怆哀戚的旋律,比起过往每个午夜时分所听到的还要更加清晰可闻。
它就像无形的利刃一般直直捅进人心中最脆弱的那部分,将从未彻底愈合的伤疤无情地撕扯开,掏出扎在其中未被取出的碎片,令人胸口泛起阵阵抽痛,热泪不自觉地溢出落下。
眼眶发热酸涩,视线前方的迷雾更加浓郁,缇菈吸了吸鼻子。
有哪里……很不对劲!
刚意识到这首旋律不同以往时,左侧同时传来铁门被开启的声响,缇菈连忙把门带上重新锁好,因两眼发昏的缘故,只得靠在门上休息片刻。
木门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可言,隔着门板都能隐约听见来人的讨论声,夹杂着专业术语……大概是研究员吧;至于听上去愈来愈大声,估计是因为正在往这里走来的关系。
“这项研究重启少说也快六个月……除了……没什么实质进展……那位大人……有何意义……”其中一人道,愤然的语气似乎是在抱怨。
听起来好像是很重要的信息!
缇菈脑中飞快闪过这行硕大如标题般的句子,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似的涌出精神,顾不得耳畔还在回响的旋律,连忙附耳凝神倾听。
“呵,新人……”隐约能听见另一人嗤笑,“没办法……波德的重要数据在那场大火……在场的人也……不然你以为……哪还需要拖这么久!”
突如其来的变故,再加上耳边那首依然回荡的旋律悲哀归悲哀,但是不得不说挺刺激人的神经,这会儿她因为缺氧而有点昏沉的大脑也开始重新运作。
波德?!那不是零他们待的边境小镇吗!
“谁知道这所谓的研究成果是不是确有其事!那些实验体都说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实验不是失败了吗?”
原先开口的那人更加不满,连声音都大起来,没有转弱的音量与更加清楚的声音,似乎是他们就这样站在原地争论起来。
“……这么大声……小心责罚……”第三人的声音蓦地响起,比起前两人更刻意压低的音量,也显得这人有多小心翼翼。
但用不着听清楚,缇菈用膝盖想也能猜到这句话大概是在说“声音那么大,要是被听到会被责罚”吧。
情绪上来的那个人呐呐地道了歉,大抵是在害怕同僚口中的责罚,音量降低不少,声音听着也有些迟疑。
“可是……先不说那位大人,那些人、不,他们做这一行的,不是最清楚这些研究……应该已经算亵渎神灵了吧?不会遭天谴吗?就像三年多前波德的那场大火一样……”
亵渎神灵?!听到这四个字,对方口中的“那些人”是谁,缇菈立即便有了眉目。
什么职业的人会最清楚什么样的行为算是“亵渎神灵”并引来“天谴”呢?
答案只有一个:圣教会。
圣教会和城中那些诡异的案件果然有关联吗……就是不晓得是牵连在其中的相关人员有没有圣教会本部的成员,还是仅限于费茵城的圣教会……不过,刚刚他们提到了波德……
……难道波德的圣教会分部当年也有牵涉在其中吗?
大约三年多前,跟丹斯镇一样,圣教会南方的边境小镇波德在一场夜里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起火点在波德镇上最大的圣教会教堂。
那一晚,漫无边际的大火将整片夜空的都染成明亮的鲜红色,犹如夕阳落下的燃烧景象。
后续经调查,表明了那场大火是因为教堂内的人为疏失,再加上位于住宅区,受灾范围波及附近的住家,是以教堂重建的位置改在城镇中心的草皮广场上,方圆几公尺内再无任何建筑,加强警备人员的巡守。
“……我听说那场火连地下的研究室都烧得一乾二净不是吗?普通的火灾哪能做到这种地步……”
“波德那场火灾不过是意外罢了。”第二个人语气淡然,似乎不把同事的话当一回事,“何况,如果真要说天谴,丹斯镇的那场恶火更像不是吗?”
说话声戛然而止,外面一瞬间沉寂下来。
这份安静来得太过突然,若不是因为没听到脚步声,缇菈差点要以为外头的人是使用什么空间术法瞬间移动。
看来丹斯镇的大火“威力无穷”啊,将一整个镇子烧个精光不说,如今单单只是提到,都能让人顿时噤声不语。
不知过去多久,其中一人突然道:“确实……但是丹斯镇的事情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吧,那是圣教会要逮捕的犯人。”是最后一个说话的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