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她脑袋里各式各样仿佛晚间八点档的狗血小剧场,犹如雨后春笋般的不断冒出来,轰隆隆的像火车似的跑得飞快。
那边做哥哥的已经随便找了个理由(半是胁迫半是诱哄)把弟弟打发走,临走前还要对方不要多嘴,结果得来一句“可是我觉得就算我不说,哥他们应该也知道了”。
当他再一次赏过他弟一个拳头,才气呼呼的在自己身边坐下后,看着那张透着微微红晕的侧脸,她眼神忽地一滞,这才注意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一直被她忽略的地方。
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不论是头发眼睛还是长相,的的确确是赛迦的模样没错,也不是阿库玛的人格出现的感觉,但……
年纪好像对不上啊???
没记错的话,赛迦应该、好像是二十几岁来着,就算不知道确切年龄,外表看上去也确实是二十出头的青年……
既然如此,眼前这个明显年幼了至少快十来岁的版本是怎么一回事?!
难怪她一直觉得方才听到的声音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原来是出在这里吗?!
毕竟少年的声音跟青年的声音终究是有点不同,即使最根本的音质是相同的……啊啊、不对!问题不是这个啊!!!
她真的真的很想开口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不仅嘴巴无法张开,双手也不听使唤的把玩起玉笛。
这是什么诡异的情况啊!!!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笛子吗?”
正当她欲哭无泪却连表现都无法表现出来时,就听见旁边那个大概不过十一、二岁的人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声音这么问道,语气很像是跟人吵了架却拉不下脸主动和好的小男孩。
而这个在她听来非常莫名其妙且毫无头绪的问题,成功地令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的凝结。
“……嗯……”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个略带羞涩的声音响起,像是陷入恋爱中的少女一般,然后她才发现那声音是出自于自己的口中。
“因为是二哥送的吗?”明明是疑问的口气,似乎在强压着某种情绪。
那情绪的成分太过复杂,以至于她难以判断这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不甘心还是懊悔居多,抑或者是对于她的答案早就了然于心。
只不过……二哥?说谁?
思及此处,缇菈发现自己这副无法控制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阖上了眼眸,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其余的感官因此无限地放大。
鸟鸣声更加的嘹亮,花卉的香气愈发迷人,未曾止息的微风温和地拍打自己的双颊,还有身边那人轻浅而温暖的呼吸。
每次深吸都是迟缓的,轻轻的,吐气时又逐渐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犹如破釜沈舟,给人一种准备临上战场的感觉。
“琉璃,我——”
“……菈……缇菈!!!”
两个一模一样的,却又有些地方不相似的声音十分有默契地重迭在一起,只不过后者急不可耐的激烈语气以及猝不及防放大的音量,就像个莽撞的孩子闯了进来,还一把撞开正缓慢行进的前者。
有人在摇她!而且还是这种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摇法!!!
如此粗暴的摇晃促使她猛地睁开了眼。
首先对上的,是一双晶莹剔透的蓝瞳,比起万里无云的天空,更像是纯粹的蓝宝石般美丽,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的光泽,有明亮的,也有阴暗的。
赛迦那张放大后的严肃俊脸就贴在她面前,那双明亮清澈的蔚蓝眼眸就像镜面一样,倒映出她一双鎏金色的双瞳,那样灿烂明媚的颜色,和第一个梦境中那名少年的眼睛同样的动人心魄。
迷惑地眨了眨眼,她有种自己仍置身在幻境的错觉,连续两个过于逼真的梦境,使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直到一缕温热的气息不轻不重地扑在她的脸上,这才猛然惊觉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这么亲昵的距离使鼻尖几乎相抵,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甜而不腻的巧克力牛奶味钻入鼻腔,然后在肺部安家落户。
——她觉得自己的面颊在发热,十有八九、绝对是脸红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
她脑袋一阵混乱打结,只差没有像蒸汽火车那样疯狂冒烟,而是一边发出高八度的尖叫声一边迅速坐起身,却忘了他们俩大约只有隔着三公分的距离……
于是,两人理所当然的撞在一起,然后连带着赛迦也发出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被她的尖叫声吓到,还是被这个无预警的剧烈撞击吓到,估计两者皆有。
其结果便是对方摀着鼻子宛如凶神恶煞似的瞪着她,只是他的五官本来就有几分清秀感,加上那双因疼痛而泪汪汪的眼眸,威慑的效果顿时大打折扣,反倒多了可爱的反差萌。
虽然她自己也觉得疼,但是额上隐隐约约的疼痛却没令她清醒多少,恍惚的意识没有因为这么一撞而完全回归体内。
还是捏捏看会不会痛好了,没准这还是一场梦?
于是,她嘴上迟疑地呼唤青年的名字,同时伸出手……
“什么、嘶、痛痛痛!你捏我干嘛,睡昏头了作梦吗?!”
——不过捏的却是赛迦的脸,意外的手感很好呢。
——就是可怜某人心急如焚地在那里干著急许久,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人醒了,结果不到五分钟,自己的鼻子脸颊就先后遭了殃。
“啊,成功了……原来不是梦啊!”
青年死命地揉着遭罪的脸颊,将自己的下半张脸捂得严实,并连连倒退了三步。
那速度快得仿佛当她是哪来的邪魔恶鬼似的恨不得躲远远的,只见他整个人笔直后退,直到后背贴上一颗至少有六呎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黑色石头上,姿势极为别扭。
缇菈再看向自己犯罪的那只手,终是松了口气。
她本来就是想捏赛迦的脸来着,顺便可以检验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是清醒的,而非仍是在那古怪的幻象中,看来这里的确是现实。
毕竟那个如镜花水月般的梦境里,那些人事物的存在都是如此的真实,可以碰触、可以交流,唯独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想到这里,她猛然察觉方才两个幻境里的片段,已开始有模糊不清的趋势,像是被雨水淋得一塌糊涂的照片。
肯定又是她那不靠谱的记性在脑中充分的发挥自己的功能。
而且还是那种豪迈丢弃各种琐碎记忆,以至于只能记住他认为的重点的负面功能。
详细的场景画面早就碎得零零落落,仅剩几幕她因为过于震惊而仍好端端连在脑袋里的细节。
等一下,那阳光打哪来的?
刚放松没多久的神经一瞬间上紧了发条,当下连忙环视起四周,终于发觉这里已经不是那个黑漆漆的沿海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