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北城7

“慢着!”这个声音我自然耳熟,耳熟到些许讽刺,我抬眼看向他,又恍然觉得有几分陌生,他已经不是那个一身正气的小屁孩了,他冰冷又锋利的眼神是我所不能比拟的,也是我先前从不曾见过的,可我却不知他迟疑的眼神中竟还对我保留一丝情义,我不明白,从我直闯琼芳殿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现在除掉我是最好的时机,他最不该犹豫的。非凡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宁宵也不曾发话,只是静候着思域接下来要做何补充。

“如今他落到我们手中,司寇都定会前来救他,且将他作为诱饵,待司寇都上钩,到时候便可一网打尽!”思域接着道。

我不清楚他人如何看待这一缓兵之计,初听我确实气恼他的步步为营,可细听过后又不完全如表面,且不说司寇都会不会出现,在他们看来我身为司寇都唯一的首席弟子,他定然不会见死不救,可在我看来就不见得,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司寇都的意愿,这枚棋子他用得早就不称心也不称手了,况且比起城府宁氏也不见得会比司寇都深,他不至于为了我来跳这么一个火坑。

但又不得不说,思域这居中的说辞,的确不好反驳。

“不能留!此人诡计多端,一刻都不能多留!”宁轶比以往都要激动,这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令我万万没想到。

阿漓也不曾言语,眼神甚至回避得过于刻意。

我并不想反驳什么,旁人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从来都不在意,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也正是我的不做反驳,随后便七嘴八舌的响起了数不清的附和之声。

“百暮之人通晓符咒禁术,指不定还能耍出什么阴险的手段!”

“我赞成!司寇都是何等人物,当初他老人家可是仅用几句话便毁了整个堇灵,这捉摸不透的人才最危险,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以绝后患!”

“今日他能大摇大摆的闯了这琼芳殿,无视宁宗主的威严,明日便能搅得这琼芳殿鸡犬不宁……”

“那他倒不见得有这么大的能耐,有宗主在,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宁氏弟子还真是一个鼻孔出气,顺势倒的默契怕是任何一个世家名门都无法比拟的。

“阿漓,此人身为堇灵罪人,还是交由你定夺吧”宁宵的目光锁定到了阿漓的身上,带动着一整个屋子的人。

我看见阿漓惊慌的眼神先是猛的望向宁宵,随后又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再厉害的猎人都会有失手的时候,宁宗主当真问心无愧?!”我几近将宁宵看穿,尽管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泰然自若到让人觉得可怕。

大概是他知道我纵然知晓什么也不会当着阿漓的面拆穿他,也或许是我一击即中的话刺痛了他,他拿出那副一家之主的威严,对我进行更近一步的恐吓。

“你勾结北鲮对堇灵一派痛下杀手,让阿漓等人无家可归,如今又直闯我琼芳殿,破坏本宗主爱徒的大喜之事,还对本宗主出言不逊,司寇尘南,你有几条命!”

“呵,荒唐至极!”我看着他笑,笑一家之主是如何面不改色的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笑名门正派从不记得自己做过何等肮脏龌龊之事,笑他徒有虚名,信口雌黄!

“阿漓,仇人就在眼前,你还在犹豫什么?!”宁轶催促着。

那些架在我脖子上的数柄剑早已划出了条条血痕,这惺惺作态的东西看似在让阿漓做抉择,实则这仅有我一人能感受到的窒息感,无时无刻都想要了我的命。

我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狼狈不堪,也知道她此刻必然也不愿再多看我一眼,她失去了记忆我自然不能怪她恨我,她若是真的要杀我……死在她手里也不算亏。

“宁伯伯,以前的事阿漓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阿娘的仇我一定会报,只是此人我并不熟悉,也不曾有过任何记忆,仅以我一己之见冒然定夺他的生死实在太过唐突,要怪……要怪就怪阿漓失去了记忆,不记得前尘之事吧……”

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很难过,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看过我一眼,她心中对我有恨,只是这份恨与她模糊的记忆混淆不清,她大概是不相信她口口声声喊的陆大哥会害死她的阿娘,就像凭任何人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视她如己出的宁伯伯正在悄悄盘算着要她的命。

她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忘了自己的感受。

仅这短短几天她又变了许多,我再也看不到她发自内心的笑了,也看不到她对着我笑了,那日回去之后宁宵必定扭曲事实同她说了许多,我只能寄希望于阿漓明辨是非的性子,若非亲眼所见,一面之词很难左右她。

“你不能杀他!”一个声音从殿外响到殿内。

一抹红,眼下这琼芳殿最不缺的就是红色。

“谁让你出来的!给我回去!”宁宵的呵斥要先于我们的反应,来得猝不及防。

也就是这一声呵斥,我肯定了此人的身份。

“你不能杀他!是你错在先,为何总是要将错归结他人!”宁童毫不惧色,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

我虽不太明白她何出此言,顶撞宁宵这一举动并不新鲜,可为了我去顶撞宁宵就有点新鲜了。

难道她也发现了宁宵的恶行?

宁童质问的声音一出,宁宵霎那间便有些挂不住面子,惊慌又不失威严的将殿内的人扫视了一番,便立马拽着宁童的手,想将她带出殿外。

“你放开我!你说!你房间里那个冒血光的容器里面装的是什么?!还有,藏书阁的暗室里为什么挂满了……”

“闭嘴!!”宁宵雷霆般的吼声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

宁童也被吓得一愣,我很少在宁童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她不敢再顶撞半句,甚至没有再吱过声,那些宁氏弟子也自觉的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把司寇尘南扔到水牢去!今日之事谁敢声张半句便都给我去水牢陪他!”宁宵怒气不减,将衣袖狠狠一甩,拽着宁童便离开了。

宁童也不反抗,脸色煞白,不难看出宁宵是头一回这般,至少在宁童眼里是头一回,众人皆知宁童从未把宁宵的威严放在眼里,这次触碰到的想必也是宁宵的大忌。

不言而喻,宁宵的大忌无非就那几件事。

此后的事情我便无从得知了,那些宁氏弟子将我押往水牢的途中无一句交谈,我自然不惧怕什么水牢,一路上我都在回想宁童的话,也正好她一通闹腾我才暂且留了一条小命。

这水牢小看不得,我的双手被铁镣高高束缚于两端,水刚好没过我的胸口,水很凉,出奇的刺骨,加之我身上的新伤旧伤,则越发的煎熬。

我不管思域是真心相嘱还是假意引诱,我就是得活下来,宁童口中所描述的冒着血光的容器八成与阿漓有关,我不知道十五滴鲜血如今集齐了几滴,也无法断定司寇都的话有几句可信,可我就是得活下来,她信我也好恨我也罢,哪怕是死路一条,我也得把她拉出这个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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