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虚境中的风神已经进行了几十次的失败,原本狠辣的神情一次比一次更加颓靡,从自信满怀到难以置信,再从失望挣扎到苟延残喘。
他在反反复复的失败中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但即使他已经变得心如死灰,却还是无法停下,只能强撑着从头再来。
因为成牧建构的这个虚境,没有“停止”二字。
众人看得大为解气,很快发现风神额间的品阶印记正在一道一道地消失,而成牧额间却出现了六条金光闪闪的全横。
“这是,文圣品阶?”
成牧见众人纷纷看着自己,不停地发出惊讶的感慨,忍不住摸了摸额头。
的确有股发烫的感觉。
看来我击败了原本得到文圣品阶的风神,修成文圣了,这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
“成牧是荒野来的无派者,能做你们文道的圣尊?”一名布衣农士问道。
“怎么不能,难道诸位刚才没有看见他为了守护乾元谷,付出多少心力吗?”一名文道秀才大声说道。
“今日要不是成牧提前想了法子,我等说不定就会命丧于此,又何谈捉住风神?”
“他本就聪慧过人,如今又得语形三境,难道还担不起一个文圣?”
“不管其他道友怎么看,成牧做文道圣尊,我绝无二话!”
成牧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文道中人居然会出言维护自己。
但是做文圣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自己本来只想给小夜、丹枫,还有傅山长报仇血恨,升成文圣实在是计划之外。
再说了,也没人教我该怎么做文圣啊……
一时间,众人虽然十分认可,但他心中却非常犹豫。
林非辰拱了拱手高声道:“诸位道友,成牧今日力挽狂澜,我们都亲眼所见。
他为愚弟和傅山长报仇,当得起一个‘义’字;他救乾元谷于危难之中,当得起一个‘勇’字;他虽然是无派者,但事事处处护佑中州,击败夺灵邪术,当得起一个‘忠’字。
我林非辰心悦诚服!”
众人窃窃私语,暗叹成牧果然厉害,连前任文贤林非辰都对他十分赞赏有加。
此时六圣也恢复如常,陆烟客走到成牧面前,含笑道:“舍生取义,智勇双全,成牧,你虽然以无派者的身份入文道,但如今能修出文圣品阶,想来也是天命所归。”
此言一出,在场的七道中人再也没有异议。
连陆首尊都认可成牧为新任文道圣尊,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成牧默默叹了口气。
我不过是打了一架,收拾了风神,怎么就成圣尊了?
见他脸上还有不少犹豫,陆烟客语重心长道:“成牧,傅山长去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可还记得。”
“他要我守住中州,可是就算我不做圣尊,也可以守住中州。”
“那不一样。”
陆烟客缓缓道:“只有当你真正站在这个位置上,切身体会诸般势力对你的牵制,众多事宜对你的催促,你才知道有些事情该怎么做。”
成牧突然了悟了。
他说得没错,身处江湖之远是永远无法真正体会什么叫做庙堂之高,因为那些事对自己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解决事情的办法谈笑间就能说出一大堆。
可一旦掌握权力,真的成为决策者,才会发现自己哪怕做出小小的一个决定,都会掀起巨浪滔天。
乾元谷如今群龙无首,自己身负语形术至境,又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早就不是当初刚来乾元谷,一心只想过个安稳日子的成牧了。
如果不做这个文圣,无论谁来做,轻则引来非议,重则不堪设想,于他于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退守江湖,闲云野鹤,哪有这么简单?
他回想起进入乾元谷后的种种,觉得有些唏嘘,傅望明临走前的话不停地在耳畔回响,他轻叹一声,点头道:
“既然诸位相信我,我成牧愿意承担文圣之责,守护乾元谷。”
“好!”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高喝,林非辰郑重地行了一礼:
“拜见成圣尊!”
文道中人纷纷效仿,大声喊道:
“拜见成圣尊!”
六圣中只有左思林的脸色异常难看。
成牧摆摆手,觉得有些不适应这种万众拜贺的场面。
“风神的事情还没全部了结,登位大典就免了。贺掌管,这些异人就由镇安司带回去好好审问,西漠若有侵犯我中州之心,绝不姑息。”
贺青灯立即带人押走异人,观礼的修习者们各自散去,柳林高台下只剩下六圣、成牧,和南山阁的几位掌管。
风神的虚境还在继续,成牧冷眼看着他在里面挣扎,道:“夺灵杀人之罪,绝不能轻饶。真相还没有完全查明,先让他在虚境中再感受几日。
孤鸿影,蛇瘴会自己解除么?”
“不会,没有曼朱草,就会一直无法催动灵力。”
“很好,那就不足为惧了。”
成牧想了想又道:“还是要派个人守在这里,就怕他有同党相救。”
他的目光在南山阁文士身上扫了一圈,落在那位揣手之人脸上:“江掌管可否愿意?”
江亨顿时垮起脸,纠结了一会才点头答应。
成牧眼珠一转:“江掌管费心了,明天我会亲自送菜品来。”
江亨立即喜笑颜开,很快又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使不得使不得……圣尊明日几时过来?”
这……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成牧却不以为然:“早上吧。”
江亨笑着拱拱手,走到虚境旁坐下。
六圣很快告辞离去。
成牧走到傅丹枫身边,静默片刻后道:“等异人的事查清楚,我会给傅山长报仇。”
傅丹枫眼中流下一行泪:“小夜走了,爹也没了,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成牧把他从地上拉起,一字一顿认真道:“世上有很多事情从来都是想不通的,但我们必须学会接受。”
傅丹枫听完这句话,久久无言,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认真修习法术,关键时刻居然连好兄弟和家人都护不住,想拼命一搏却束手无策。
他抬手抹掉眼角的泪,苦笑一声:“如今想想,从前真是荒唐。”